第295章 霧傀儡(2)
或許這才是一直以來阿木章依總是如同受傷的小獸一樣顯得懦弱害怕的原因,她的確已經受到了霧氣的侵蝕。不僅僅是意識上,就連身體都在發生某種變異,這種變異似乎是和蛇類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讓我對這霧氣產生的源頭,再度感到疑惑起來,原本我以為這裡的霧氣,和張九紅口中神秘的古神有著關聯,可連同先前兩個村民一起,在霧氣中產生變異的人,似乎都表現出某種蛇類的特徵,這就更加顯得古怪了。
可是敖雨澤還是沒能拉住阿木章依,被她沖入人群中,很快就被無數眼中閃爍著紅光的人群淹沒。
這些人沒有傷害她,更像是在來迎接她的。
阿木章依停下后,轉過身來,眼中也泛起和這些人幾乎一樣的紅光。
敖雨澤冷哼一聲,鋒利的開山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了手上,但是在砍殺了兩個接近的霧傀儡之後,卻又停住了。
因為她看到其中一個霧傀儡,竟然是我們的一個熟人。
烏蒙,曾陪伴我們前往雷鳴谷的傭兵頭目,來自緬甸邊境,同樣是彝族人。
只是當時敖雨澤被時光之沙冰封,我和明智軒等人都失去意識,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長壽村外的古井下。
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烏蒙肯定是無法逃生,已經死在雷鳴谷當中,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重新遇到這個曾經的故人。
而且現在的烏蒙,和周圍的人一樣,雙眼鼓出,眼球中泛著紅光,但臉上卻保持著神秘而溫馨的微笑,似乎正沉浸在某個美夢幻象中。
可是他身上的衣衫卻破破爛爛,只是身上沒有太明顯的傷痕,很顯然也是復生了無數次,衣服一直保持著最開始進入霧氣中的樣子,但身上的傷勢反而隨著霧氣中的復活而恢復了。
不過我知道現在怎麼都無法喚醒他,就算真的喚醒烏蒙,也不會有任何用處。被霧氣吞吃掉意識的人,哪怕被喚醒運氣好沒有成為植物人,依然會喪失掉大量的記憶。
一個人之所以是這個人而非其他人,除了本源意識的波動不一樣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記憶。人剛出生的時候,大腦和意識都一片空白,只有隨著時間成長,記憶越來越豐富,世界觀和人生觀逐漸形成,最後才會形成獨特的自我,和其他人從根本上區別開開。
如果說一個人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永遠沒有恢復的可能,那麼這個人或許從身體以及基因上說依然是這個人,但是從意識的角度上講,只需要再過一段時間在新的環境形成新的記憶,那麼他無疑已經是屬於另一個人格了,和原來的人格有著本質的不同。
所以在一些電視劇中,也會有失去記憶的壞人因為環境不同性情大變成為好人,說起來雖然狗血,卻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不過我最奇怪的不是烏蒙為什麼會成為霧傀儡的一分子,而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離雷鳴谷有上千里之遙的黑竹溝。
「儘管曾經是並肩戰鬥的同伴,但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讓你消失吧?」敖雨澤的的聲音在我腦子中響起,這是在有霧氣的情況下,我第一次和她再度有所感應。
「我想烏蒙已經會理解我們,畢竟曾經的他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絕對不願意看見自己陷入這霧氣當中,成為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一個霧氣的傀儡。」我在腦子裡說道。
敖雨澤點了點頭,手在開山刀上輕輕一抹,留下一線血痕。
那把開山刀吸收了敖雨澤的血液,竟然如同我之前的血脈一樣,有細不可查的金光泛起。接著敖雨澤的開山刀,猛地劈斬在烏蒙的心臟位置,用力之大,幾乎將烏蒙的胸膛劈成兩段。
我的心都禁不住抖了一下,幸好出手的人是敖雨澤,如果是換了我的話,恐怕沒有這樣的決斷,眼睛都不眨的砍向一個認識的故人。
烏蒙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和其他人被砍中后,迅速的衰敗腐朽不同,烏蒙的身體竟然還保持了好一陣原本的狀態不變,而且被砍中的胸口也沒有血跡冒出,只是有一條明顯的裂紋。
這條裂紋就像是破碎的鏡面,很細,但是筆直,似乎傷口所在的空間也被斬開。不過我知道著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在這個光怪陸離的霧氣世界當中,一些現實世界既定的規則也失去了作用,而先前敖雨澤明顯是使用了血脈的力量。
金沙血脈是所有血脈中最強大的,是五神血脈組合而成,只有張家人身上來自神秘古神的血脈才可與之媲美。敖雨澤身上本身就有可能有著五神之一蠶女的血脈,加上之前我救她時讓她融合了部分金沙血脈,這樣的力量足以影響到霧氣世界中的生命體。
烏蒙眼中的紅光開始消退,接著鼓出的眼球,也似乎恢復了正常。臉上夢幻而神秘的微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他臉上的肌肉依然有些僵硬,嘴唇微微開合,我能夠讀出來,他說的是兩個字,謝謝。
烏蒙的身體以被砍中的那條線為中心,開始四分五裂,整個人如同裂開的瓷器已經破碎。但是完全沒有血肉橫飛的血腥景象,就像組成他身體的,本身就是瓷器碎片,而不是真正的血肉。
碎裂的身體還沒有落地,就化為灰黑色的霧氣消散,也不知道是被霧氣吸收掉,還是和之前一樣在等待著下一個霧氣潮汐復生。
「他死了,真正的死了。」敖雨澤有些傷感的說,但是手中絲毫沒有停,好幾個村民打扮的霧傀儡被她再度還原成了霧氣。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開始阻止反擊,而這上百個霧傀儡卻明顯缺乏攻擊手段,不過是短短十幾分鐘,竟然大部分都被消滅。
我心底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可是卻不知道不對勁在什麼地方,只知道如果再這麼下去,我們會被困死在霧氣中。
這些消散的霧傀儡,很快就會重生,或許只有烏蒙會是例外,畢竟他是被敖雨澤抹了金沙血脈的刀所殺死的。
面對這樣詭異的情形,就算我們力量再強,最終還是會困死在霧氣里,畢竟處於虛實之間的霧氣世界,如果我們得不到補給,光是食物和水源的問題,就足以困死我們了。
大家開始聚攏到一起,這個時候才發現,場上還站立著的霧傀儡,已經只剩下七八個了。
站在最中心的,是雙目赤紅的阿木章依,她已經轉過頭來,但頭顱一直低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的表情,說不上猙獰,也沒有那種讓人不安的微笑,而是帶著極度的漠然。似乎先前發生的事,根本就像是最平常不過,而她僅僅是一個看客。
「小康,這丫頭的狀況,有點不對勁。」敖雨澤突然臉色沉重的說。
「看出來了,阿木章依剛才跑出去后,就一動不動,我本來還以為是她嚇傻了,剛好這些霧傀儡又幸運的沒有傷害她,現在看來,她跑出去后是知道這個後果的,而且她也一直在等待這一個時間點。」我凝重的道。
「你們都錯了,其實,我根本不是阿木章依……」阿木章依緩緩抬起頭來,我們這才發現,她赤紅的雙眼下,竟然已經流出一串血淚。
「阿木章依早就死了,在三年前她進入黑竹溝的那一天就已經死去。可她為什麼不肯真正死去?為什麼還要頑強的在識海中和我斗?現在好了,我回歸霧海世界,我的力量,又回來了……」阿木章依緩緩說道,連聲調都和之前有著巨大的改變。
「她說得不錯,她不是阿木章依,而是霧氣世界中誕生的生命……一個陰寒邪惡的霧靈,他們以其他人的意識和記憶咀嚼為食,從折磨智慧生命靈魂的遊戲中所產生的極度怨念中誕生出來的靈體。」Five突然大聲說道。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呢?卑微的穢血者!」自我意識已經被擠壓到腦海深處,已經化身霧靈的阿木章依說道。
聽到「穢血者」幾個字,Five的身體微微一抖,看得出她心中的不安和震驚。我想這幾個字對於她來說一定十分重要,或許Five這樣的實驗體並非是新近才出現的,而是在古蜀國的歷史上早有類似的記載,鐵幕不過是重複了在金沙古卷中的某些實驗,只是由於現代和當時截然不同的環境,才造成了失敗。
「什麼是穢血者?」我在腦子裡問敖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