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世界暗面(1)
當我再次見到有著屍鬼婆婆這個恐怖稱號的姬巧玉時，其實心中早已經暗暗提高了警惕。
我首先想到的，是她是否依然在和秦振豪合作，畢竟秦振豪手裡很可能有著她最需要的神血，而神血是她能否復活自己和葉教授唯一兒子的關鍵。
不過，當我看到姬巧玉顯得越發蒼老的憔悴面容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悲憫的情緒。這個孤獨的老人，三十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復活自己的兒子。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也就罷了，兒子的死亡只會悲傷一段時間，根本不會如此偏執。可姬巧玉偏偏是掌握著源自古蜀國時期神秘力量，能夠操控屍體甚至人死後凝聚不散的意識體，這讓她掌握著讓死人復生的方法，當然前提是獲得比我身上流淌的金沙血脈還要珍貴的神血。
可惜不管是古蜀五神也好，還是那個更加強大可怕的未知古神也好，在這個時代都不曾擁有能夠行走世間的軀殼，僅僅都是些強大無比的意識體。或許秦振豪上次在雷鳴谷中，以我們五個具有特殊血脈的人作為祭品製造出來的神軀，是最接近於神靈軀殼的造物，這也是當初姬巧玉和秦振豪合作的基礎。
後來秦振豪失蹤，很可能是躲入我們現在所處的黑竹溝深處，繼續未完成的神創計劃。現在看來，他竟然是想要真的創造出一個肉體和精神都具備的全新神靈來。
而姬巧玉的突兀出現，很難不讓人懷疑，兩人之間是否依然有什麼勾結。
「雷鳴谷中的霧需要人的意識作為養分這一點我們早就猜到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敖雨澤冷冷的問。
「這裡的霧氣並不僅僅是現實世界的霧氣那麼簡單，就像是加入了時光之沙的金屬，能夠變成永恆不朽的活性金屬，這裡的霧氣也是受到時光之沙的影響，是『活』著的霧。它處於虛實之間，確切的說，是當霧起的時候，意識世界和現實世界，會出現短暫的重疊。現實世界的物質會被虛化，而意識世界的物質甚至生命，能夠短暫的實體化。可是它和雷鳴谷中的霧起不同的是，雷鳴谷中的霧起僅僅是將人的精神意識作為養分，但黑竹溝的濃霧，就像一個巨大的母體，所有被吸收的精神意識不僅不會被消滅，反而會在霧氣中不斷重生，只是每重生一次，都會損失一部分記憶，直到最後失去全部的記憶，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空白意識體，能夠被意識世界的本源消化吸收，再誕生出新的符合意識世界規則的空白靈魂。」
「就像一塊清除了數據的硬碟。」我喃喃的說道。
「可以這樣理解。在黑竹溝中被吞噬的人越多，活性霧氣獲得的補充也越多，最終霧氣會變得越來越強，甚至在霧氣籠罩的地方，部分影響現實世界的規則。其實這裡失蹤的人，古往今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最近幾年走失在黑竹溝中的人雖然不多，但是秦振豪和他所在JS組織，卻找到了替代人的精神意識的方法。」姬巧玉說。
「替代人的精神意識的辦法？難道是培育大量的戈基人。戈基人可能是最接近人類的猿人種族，就算精神意識的質量比不上真正的人類，但卻可以用數量來彌補。更何況JS組織還開發出了一種很難被檢測到到的新型毒品，讓無數處於社會底層的癮君子陸續失蹤。這麼說來，失蹤的這些癮君子，很可能都陷落在黑竹溝中，成為裡面霧氣的養分，在無數次的重生中被消磨成沒有記憶的空白意識。」我不禁恍然大悟。
「這些空白的意識最終就會像是神話傳說當中，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的人類靈魂一樣，最終會重新進入輪迴。只是這輪迴不是在現實世界中發生，而是在各種規則都和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意識世界里。這些來自現實世界的空白意識，漸漸和意識世界中的土著意識體混雜在一起，最後經過世界本源的洗禮所產生的，很可能是能夠適應兩個世界規則的新的意識生命。」姬巧玉緩緩說道。
「並且這些新的意識生命體，有可能藉助這裡的濃霧重新凝聚出新的身體，在霧起的時候，短暫的出現在現實世界。」我不禁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這樣看來，似乎秦振豪正在進行的神創計劃，不僅僅是要創造出一個神靈那麼簡單，很可能還是和意識世界中的某個神靈有著勾結，想要讓這些新的意識生命，真正的降臨到現實世界中來。
而這些新產生的意識生命，無疑都是意識世界中神靈的虔誠信徒，當他們真正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后，最可能做的事就是開始重新宣揚這些古蜀神靈的信仰，從而為神靈的最終降臨打下基礎。
雖然這個龐大的神創計劃的具體細節我們還不得而知，並且這些獲得新軀體的信徒要如何長期存在現實世界也是毫無頭緒，可如果一旦讓這樣的情況發生，那麼整個世界要面臨的就是一場入侵，來自意識世界的入侵！
「恐怕不只是這樣，如果僅僅是出現幾千乃至上萬來自意識世界的生命體降臨現實世界，可對於現實世界來說，或許要針對純意識生命十分困難，可一旦他們擁有了實體，要消滅他們只需要一小支軍隊就行了。」敖雨澤在一旁苦笑道。
「你是說，來自古蜀五神所在空間意識體的入侵，很可能是其他更具威脅的方式？」我問道。
「有可能，不過從先前那兩個村民出現的狀況看，秦振豪並非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可是降臨到現實世界的意識體所藉助的軀殼肉身，會很快出現基因崩潰的狀況。我暫時也沒有想到到底會以何種方式代替這樣的直接降臨。不過，既然姬婆婆出現在這裡，我想她一定是有需要和我們合作的地方，而我們彼此合作的點，很可能就是如何阻止這些意識體的入侵。」敖雨澤很是肯定的說。
「聰明的丫頭。」姬巧玉讚歎了一句，繼續說道：「的確，意識體的入侵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方式很可能是我們都意想不到的。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只要毀掉秦振豪得到的神軀，那麼他的陰謀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不管他還有什麼後手，都無關痛癢。」
「你是想讓我們一起，幫助你得到秦振豪獲得的神軀，然後從神軀中提煉出真正的神血來讓你兒子復生？說實話，一個死去三十多年的人，還怎麼可能復活……」
「你懂什麼？」姬巧玉打斷了我，有些激動的說：「這世上對人的意識，或者換句話說人的靈魂的研究，能超過我的絕對不多。我自然有辦法保存一個死去的人的意識。甚至給這個意識換一具身體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那樣的方式獲得的只是一個意識和身體不協調的怪胎而已，那不是我的兒子。除非能獲得神血，我才能讓我兒子真正從身體到靈魂都徹底復生。」
我有些沉默了，姬巧玉在這個問題上，已經糾結了三十多年，可以說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如果沒有復活兒子的信念在支撐她的話，天知道一個絕望的母親會幹出什麼事來。
若是真如她所說，只要能從秦振豪手裡搶奪回神軀，就有可能阻止秦振豪的陰謀，那麼藉此幫助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連世界樹這比JS更加強大的組織也捲入到這件事中來，更增加了我和敖雨澤的緊迫感。如果再和姬巧玉這樣能看透命運線的強大人物為敵的話，就顯得殊為不智了。
當然，經歷了在雷鳴谷時姬巧玉的突然反水，我們對她的到來，還是多少帶著懷疑的態度的，不敢完全相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時間到了。」姬巧玉突然抬起頭，像是在看著天空中的什麼東西。可是我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只能看到一片灰濛濛的霧氣。
「我們很快就會相見。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能一起從秦振豪手中搶奪回那具神軀。」姬巧玉輕聲說道，整個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霧氣突然像潮水一般消退，可周圍的景物卻不僅沒有變得清晰，反而像是透過水麵看到的一樣，連空氣中都似乎有輕微的水波在蕩漾，空間出現了類似折射的跡象。
整個世界漸漸穩定下來，那種如同置身水底看著周圍景色的感覺消失了。我和敖雨澤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和先前比沒有任何變化，我們在鬼域般的意識世界中做出的移動，並沒有真實反饋到現實世界中來。
而且，連姬巧玉都一起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