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霧起(1)

  隨著阿木章依與兩個村民的交流,我們了解到這兩個村民竟然都是1974年進入黑竹溝的,距今已經整整42年。


  讓我們感覺脊背發涼的是,兩人都說是在黑竹溝內迷路了四天左右,身上攜帶的乾糧吃完后餓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遇到我們派出去探查的人才被帶了過來。


  在這兩人眼裡,他們身上穿的墨綠軍長我們這群人身上穿的才算是奇裝異服,還以為我們是從海外回來的。


  看兩人不像是撒謊的樣子,而且身上的穿著,甚至兩人口袋裡摸出來的兩毛四分看上去還比較新,但是發行時間是71年的紙幣,都說明兩個村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得知真相后,兩人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看向我們的眼光,甚至有著深深的懷疑。那感覺就像是在看敵特分子,估計不是看我們人多而且手上還有武器的話,兩個人都要馬上反抗逃走了。


  過了一陣,大概兩人的力氣恢復得差不多了,看上去也精神了些,連說話口齒都清晰了許多。


  這個時候我卻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兩人除了頭臉外的膚色,比起阿木章依這個現代的彝族人來,都要白皙許多。


  如果只是一個人這樣也就罷了,可是兩個生活在70年代初的村民,居然有著白皙的皮膚,那就值得懷疑了。


  要知道當時的山村還處於特殊的動亂年代,還沒實行包產到戶,經濟條件更是可以用惡劣來形容。有的人家甚至窮得一件衣服要穿十幾年,所有人的人在大隊公社勞作,就算是習慣偷懶的人也至少要裝裝樣子,那個年代的山村中,絕對不太可能有著這樣堪比現代人的膚色的。


  我朝敖雨澤使了個眼色,敖雨澤立刻心有靈犀的朝我走過來,我們一同走到一邊,敖雨澤低聲問:「你發現了什麼?」


  我說道:「這兩個人,雖然裝得很像,但是他們絕對不是七十年代的人。」


  「你是說他們的膚色有問題?」敖雨澤問,看來她也看出了這一點。


  我點點頭說:「不僅如此,我不太相信,有人能在這裡活上四十一年,可容顏一點都沒有變化。」


  「以前不也有類似的傳說么?在百慕大,有人曾看見過二戰前的船隻完好無損的出現,這樣的船隻也被稱為幽靈船,還有人甚至在船上看到過二戰時候的士兵……」敖雨澤反駁說。


  「那樣的狀況,很可能是和我們之前遇到的鬼影事件類似,只是意識世界的虛影投射在現實世界人腦中產生的幻覺。可是現在不同,這兩個人,可是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就算意識世界的神靈,已經強大到能夠影響人的意志,但是它們還不可能直接干涉物質。」我冷笑道。


  「我雖然沒有肖蝶那樣強悍的催眠能力,但是我也受過嚴格的反偵察訓練和學過相關的心理學,這兩個人的動作和語言,甚至是他們不經意表現出的任何一個可以代表潛意識的神情,都說明了他們沒有說謊。」敖雨澤淡淡的說。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他們沒有說謊,這兩個人,的確是70年代初進入黑竹溝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的身體也意識都被凍結了41年。但這麼長的時光,身體可能還是有緩慢的新陳代謝,以至於皮膚表面的黑色素被分解,最終變成我們看到的樣子……」


  這樣說倒是有點道理,我正要過去仔細核對下兩人的身份,可原本圍著人群的地方,卻傳來一聲慘叫,接著人群轟的散開。


  「瘋了,這兩個人瘋了!」有人在大叫,這個時候我遠遠的看到兩個村民的嘴邊,竟然流淌著鮮血,當我定神去看時,才發現這血液是從他們嘴裡叼著的一塊肉上流淌出來的。


  在地上不停翻滾慘叫著的,卻是李老的學生王若君,他的臉上已經少了一塊肉,滿臉的血,看上去極為凄慘。


  而更加讓我感覺到不安的是,那兩個村民這個時候雙眼通紅,神情更是猙獰恐怖,一臉瘋狂的樣子看上去竟猶如恐怖片中的喪屍一般。


  只是兩人絲毫沒有喪屍的獃滯,反而顯得無比靈活,在咽下口中那塊人肉后,立刻撲向四散逃開的人。


  好在這些人裡面,阿華和猛哥並沒有逃開,反倒是相繼掏出身上的武器,毫無畏懼的朝兩人撲過去,給其他人創造了逃生的機會。


  敖雨澤冷哼一聲,也拔出身上的匕首沖了過去,直接架住稍年輕的那個發狂的山民,對阿華說道:「你們兩個對付另一個,儘快制服他。」


  昨天晚上敖雨澤擊敗在黑夜中窺探的「野人」,沒有人發現她是怎麼出手的。只能從野人擰斷羚牛脖子以及輕鬆殺死孫恆這兩點,推斷那疑似戈基人的野人到底有多強。


  而敖雨澤能夠憑藉一把開山刀,在不使用槍支等熱武器的前提下擊敗近身搏鬥能力極強的野人,她的實力的確比之前要高上一大截。


  可這樣的實力,也只能是間接推測其強大的程度而已。直到現在,當她獨自一人擋下一個發狂後身上肌肉骨骼不斷膨脹變大的村民時,才真正讓我明白她這次蘇醒之後,的確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敖雨澤手中儘管沒有拿昨天晚上那把誇張的開山刀,僅僅是一把匕首,可這把匕首在她手裡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像穿花蝴蝶一樣上下翻飛,在那個發狂的村民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儘管這些傷痕並不深,村民更不知道是受了什麼藥物刺激,居然連疼痛也不知道,而且傷口只流下一絲絲血就開始癒合收口。


  可敖雨澤的動作太快了,村民癒合傷口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身上新添加的傷口的速度。很快,當村民的雙眼被敖雨澤刺瞎,四肢的筋絡和肌腱都被割斷後,終於重重的摔倒在地,被其他人撲過來,用結實的尼龍繩給捆住。


  而阿華和猛哥也不負眾望,只比敖雨澤晚了一分多鐘就制服了另外一個村民,同樣將其綁了起來,並用破布塞上兩人還不停張合亂咬的嘴巴。


  「到底怎麼回事?這兩個人怎麼會突然發狂的?」李老心有餘悸的跑過來,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學生王若君。


  這個時候的王若君,已經被人扶著坐了起來,周楠為他勉強擦乾淨臉上的血跡,可這樣以來,他臉上的傷口就更顯得恐怖了,居然能透過傷口隱隱看到牙床。


  敖雨澤扔過去一包藥粉,周楠猶豫了一下還是給王若君敷上。剛開始藥粉被湧出的鮮血沖走,不過隨著周楠一狠心抹上了一大把,傷口終於不再流血,只是王若君也因此疼得不停抽搐,差點翻著白眼暈過去。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阿木章依結結巴巴的說,剛才他差點被嚇呆了。


  「他們是突然發狂的?發狂之前,有沒有提到什麼?」敖雨澤問。


  「沒有,只是問了下,他們有沒有遇到野人……」阿木章依說。


  「我記得,剛才這兩個人似乎小聲提到了一個古怪的辭彙,好像叫什麼賽波莫……」


  阿木章依聽到這個詞,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們說的,應該是賽玻嫫。」


  「這是什麼意思?

  「賽玻嫫是彝語,翻譯成漢語就是人和蛇做夫妻,是彝族中口口相傳的詩歌。」阿木章依說道。


  「嗯,我聽說過這首彝族的敘事詩,大概意思是說眾蛇之王的龍神帶著蛇郎巡遊人間,蛇郎喜歡上了人間,決心在人間找個姑娘一起生活。後來他愛上了一個叫七妹的姑娘,與她結為夫妻,生了一男一女。可惜七妹的大姐嫉妒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設計害死了七妹,冒充七妹與蛇郎生活了三年。死後的七妹變成畫眉,揭穿了大姐的真面目,懲罰了歹毒的大姐……」李老在一旁說道。


  「遠古彝族對蛇的依賴和崇拜在少數民族中都是不多見的,菜鳥你應該明白這種崇拜到底意味著什麼。」敖雨澤在我的腦子裡說道。


  其實來峨山之前,我也做了不少關於峨山的功課,也在一些資料上看到過,彝族的蛇崇拜,其實和整個中華民族的龍崇拜是一脈相承的。畢竟在古人看來,大蛇其實就是龍的一種。


  在我們現在所處的峨山縣,離黑竹溝不遠的咱拉黑村的彝族有「瑪賀尼」(意為未婚女)因夢龍感應生子繁衍百姓子孫的傳說,因此像賽玻嫫這樣的描述人和蛇結為夫妻的敘事詩,其實在彝族的民間傳說中十分普遍,彝族蛇崇拜都與生殖及繁衍人類有關。


  可是,這樣一個在彝族中算是十分普遍的信仰,為什麼兩個山民說出這首敘事詩的名字,就突然狂性大發不說,甚至連整個人都像是突然變異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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