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淵源(2)
老周是考古隊中的老人了,這些年跟著考古隊在四川地區發掘了不少大墓,甚至參與過1986年三星堆最後一次考古大發現,因此經驗也算是十分豐富了,對於在四川地區戰國以前的墓葬或遺址中頻頻出現的巴蜀圖語符文,並不陌生,即便只是不小心看了一兩眼,也認出小葉子身上的紅色符文,應該就是巴蜀圖語的字元。
這個發現讓老周隱隱不安,同時對當時的隊長葉暮然之所以會違反規定,帶著妻女一起到考古現場的原因大為疑惑。只是老周為人算是有些圓滑,當時也就裝著沒有看見,一個字都沒有吐露。
大概一兩個小時后,葉暮然和錢越從墓穴中出來了。葉暮然的手裡捧著一個一尺長、六七寸寬高的青銅盒子,錢越則是滿臉的驚恐,帶下去的裝備大半都丟了,身上還有不少傷痕。
可是等兩人坐在上面喘了幾分鐘,其餘人也沒有等到小王上來。
「小王呢?」李萱當先發問,小王平時和李萱走得比較近,昨天泥石流突然來的時候,也幸虧是他拉了李萱一把,不然李萱很可能就和另外三個同事一樣被泥石流捲走。
「小王,小王他……」錢越看了葉暮然一眼,最後埋下頭去,低聲說:「小王出不來了。」
「什麼叫出不來了?他……他也死了?」李萱一呆,她是個很重感情的人,雖然對小王談不上愛意,可是彼此還是有些好感,昨天小王又救了她,按理說發展下去的話,也不是沒可能在一起。可就是兩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人,在進入墓葬后卻再也沒有出來,而看錢越的表情,似乎其中還另有隱情。
「隊長,你可真是個好領導,為了功勞,其他人的命,都隨時可以拋棄是吧?」李萱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葉暮然恨聲說,然後頭也不回地一個人朝山下跑去,錢越和老周怎麼喊都喊不住。
李萱離開后,葉暮然卻一個字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手裡的青銅盒子,似乎裡面裝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而一旁的姆依可,緊緊盯著那個盒子,神情有些激動,卻沒有詢問。葉暮然對她微微點頭,似乎證實了什麼。
五個人休息了一陣后再度開始尋找新的出路下山,來的時候走過的老路早已經被泥石流阻斷。也不知是否是霉運已經到頭了,這次下山竟然無比順利,當天色快要黑的時候,已經快要走到山腳下,只需再過個把小時,就能找到通往最近一個村莊的山路。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發現前面的一棵樹上,有個人影在來回晃悠,等走近了一看,除了神色冷漠的小葉子,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那個在晃悠的人影,分明是脖子上纏了一根樹藤,雙腳離地有一米多的李萱。
李萱披頭散髮,臉色蒼白,雙目因為脖子上勒著的樹藤而朝外鼓出,並且眼睛中布滿血絲。和先前兩起詭異的死亡類似的是,李萱的臉上保持著幸福的笑容,就像想起戀人溫馨一幕時會心的微笑。
錢越尖叫一聲,突然大吼起來:「放回去吧,葉隊長,那東西邪門兒得很,我們帶不走的,不然都要死……都要死……」
葉暮然一個字都沒說,只是抱緊箱子的手更加用力,指關節甚至都微微發白,這證明了他的決心。錢越恐懼地盯了箱子一眼,然後掉頭就跑。
老周在一旁打了個哆嗦,看著眼前似乎變得怪異起來的一家三口和還在晃悠的李萱的屍體,大概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顫聲對葉暮然說:「葉隊長,我跟著你,有十來年了吧?」
「準確地說,13年零5個月。」葉暮然鎮靜下來,語氣變得平淡。
「我不知道你們一家到底搞什麼鬼,我保證什麼都不會亂說,但是……你能不能透露一點,就算是死,也讓我老周做個明白鬼好不好?」
葉暮然當時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姆依可似乎看不過去了,嘆了口氣說:「老周,你和我們認識這麼久,應該知道不管是我還是暮然,都不會主動害人,來之前我們也想到可能會有危險,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危險。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墓下面,到底有什麼?這個青銅箱子里又裝的是什麼鬼東西?」
「對不起,老周,我不能說,那樣只會害了你。那東西,很危險,現在死的或許只是我們一個考古隊,如果它真的問世,或許死的就是千千萬萬的人。」葉暮然神情木然地說。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可怕,鬼還是殭屍?」老周還是不死心。
「我們都是搞學術的,你應該清楚,這世上沒有鬼,也沒有殭屍,是……它們!它們真的存在過……災禍會被推遲十年,雖然我也知道治標不治本,不過,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早知道,我應該求我父親的,就算是跪上三天三夜,就算是他真的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可小葉子畢竟是他親外孫女,他總不會見死不救……暮然,也許,我們真的錯了……」
「我知道對不起考古隊的同事們,可是,我不後悔!不僅僅是為了小葉子,能將災禍推遲十年,就算死十幾個人,也值了。」葉暮然斬釘截鐵地說。
老周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比他小上十幾歲,但卻擔任了他十年領導的考古隊隊長,臉色慘然地一笑,說:「好,你不說,我自己回去看……」
說完,老周竟然回頭朝他們來的墓穴方向走去。後來葉暮然一家三口回到村子中,然後他去最近的鎮上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對著電話那頭說了至少一個小時才返回姆依可和小葉子所在的村子。
一天後,兩架軍用直升機來到這個村子,七八個軍人組織村裡的青壯年一起在墓穴附近的山上展開搜索,最終除了三個被泥石流吞沒的考古隊員和老周外,其他人的屍體都被一一發現,就連錢越最終也沒有逃過如同詛咒般的離奇死亡,他的身上除了頭顱外像是被抽走了全部骨頭,軟塌塌地堆成一團,讓幾個軍人都看得毛骨悚然。
唯一不變的,是錢越臉上和其他死者一樣,都保持著詭秘的笑容。
至於那座墓葬,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坍塌了,然後又被一場更大規模的泥石流掩埋起來,要挖掘的難度相當大。
大家找不到老周的屍體,很可能老周當時就在墓葬中,這個墓葬隨著它的坍塌而被徹底遺棄,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
直到今天都很少有人知道,在1998年的5月,曾進行了這樣一次莫名其妙的考古活動。以十多條生命的死亡為代價,似乎喚醒了什麼,又匆匆讓它沉睡,所有人的死因,在檔案上都被歸結為遇上山洪暴發遭遇泥石流……
「當時小葉子一家三口為什麼完全沒事?」當葉教授停止了講述,我不解地問。
「小葉子當時的怪病似乎反而保護了她不會那樣離奇死亡,至於我侄子暮然,我可從來沒有小看過他,他既然敢下墓去取那個神秘的青銅盒子,肯定是有把握的。而姆依可畢竟是旺達釋比的女兒,雖然旺達釋比當年惱怒她違背訂下的婚姻嫁給我侄子葉暮然,可畢竟是親女兒,她的身上,有一枚具有神秘力量的符石。」葉教授說起符石的時候,很是期待地朝我望了一眼。
我將胸口掛著的符石拿出來,放在葉教授手上,問:「是這種符石嗎?」
葉教授接過符石后看了幾眼,肯定地說:「雖然上面的符文不一樣,但是應該是同一種具有神秘力量的符石。上面的符文正好我研究過,翻譯過來應該是『天神之眼』的意思。」
這是我第一次明白一直佩戴的符石上符文的含義,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將這個符文的形狀牢牢記在心裡。
「那小葉子當時又到底是怎麼個情況?還有葉叔叔從墓穴中抱出的箱子,裡面到底裝著什麼?」敖雨澤也禁不住問道。
「小葉子當時的情況很危急,暮然當時之所以要帶著小葉子母女倆去那個詭秘的墓葬,其實和小葉子突發的怪病有關。」
「我記得你先前說小葉子當時才六七歲,但臉上的神情卻如同歷經滄桑的中年人般淡漠,是不是因為招惹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我想起先前葉教授講述小葉子一家的故事時說的一個細節,不由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