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意識曲面(3)

  「問題是金沙遺址在2001年被挖掘出來的時候,不過在地下幾米的深度,而這裡卻是在地下三四十米,獻祭為何要在地下進行呢?」明智軒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除非有人能解讀上面的碑文。這些碑文我只能勉強看懂幾個字,無法理解上面的含義。」敖雨澤搖搖頭說,然後讓我們照著斷裂的石碑,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還要繼續嗎?」我朝前看了看,前方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這用於獻祭的地下建築到底有廣,不由得起了回去的念頭。


  「急什麼?還沒有找到張鐵柱,既然剛才的埋屍地不過是幻影,那麼這個幻影是怎麼形成的,張鐵柱身上沾染的屍氣又是從何而來,這些我們都沒有答案。」敖雨澤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就在我們要繼續往前的時候,前方的黑暗深處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叫,正拿著電筒的明智軒嚇了一跳,電筒頓時掉落在地,因為我們所處的地方依然是一個向下的斜坡,電筒竟然一路滾入到擺放了無數屍體虛影的祭祀坑中。


  明智軒暗罵了一聲,也不等敖雨澤發火,立刻自覺地跳入坑中去撿,就在他彎腰的瞬間,我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屍臭味。那味道幾乎讓我暈過去,敖雨澤也連忙從背包里拿出口罩戴上,就在她要遞給我一個時,前方人影一閃,我依稀看出是張鐵柱的身形,只是他四肢著地奔行的速度實在太快,和那天晚上襲擊我的獸皮怪人比也毫不遜色。


  敖雨澤當先拿著槍追了進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我轉過頭想要讓明智軒趕緊撿起電筒上來,卻看見明智軒竟然一個勁地哆嗦,電筒明明近在咫尺,他伸出的手卻像是陷在泥濘中,怎麼也夠不著。


  「搞什麼鬼?快撿起來啊!」我催促道。張鐵柱已經遠去了,可這屍臭味卻越來越濃烈,再看著哆嗦不已又說不出話來的明智軒,我突然想到一個荒謬的可能,不會是……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明智軒雖然性格上有些討厭,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掉,於是一路小跑跳下祭祀坑,果然,越是靠近祭祀坑,屍臭就越濃烈,這讓人作嘔的味道,正是從祭祀坑中散發出來的——這些原本處於虛幻狀態的屍體,開始實體化了,所以才能被我們聞到這麼強烈的味道!

  而明智軒,已經被半實體化的屍體陷在祭祀坑中,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卻動彈不得。


  等我跳入坑中,腳下已經踩不到坑底,而是直接踩在這些非人的無頭屍體上,所有的屍體都似乎是因為虛實轉換了無數次而融化然後凝結在一起,或許正因為這些屍體處於虛實之間不停轉換的狀態,才能夠保存這麼多年。不過這些已經無從考證了,最關鍵的是,我能夠感受到腳下屍油的濕黏,還有一股股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陰寒。


  趙軍沒有說錯,這個地方的確是冷得讓人受不了,只是需要屍體處於實體化的狀態。這就是傳說中的陰氣嗎?我腦子中閃過這些念頭的時間,終於到了明智軒附近,他的雙腳到膝蓋的位置,都被突然實體化的屍體陷在其中,手臂前半段也因為撿電筒的動作深陷其中,詭異的是,電筒的光芒依然能夠看見,只是比先前要昏暗了許多而已,因此被電筒光照射到的屍體,都顯出詭異的半透明來。


  「救我,救救我……」明智軒一個勁地小聲呢喃著,或許是因為極度的害怕,害怕驚醒這些亡靈,他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以至於我先前沒有聽到他說話。


  「放心,不要緊張,一定有辦法救你的。」我勸慰道,手中還不停地搬著粘連在一起的屍體,需要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將一具屍體搬開少許。


  「趕快啊,我感覺我的手腳似乎都在融化了……」明智軒哭喪著臉低聲號叫。


  「正忙著呢,不要亂叫。」儘管身體上感覺無比陰冷,可額頭的汗水卻一顆顆滴下,這個時候我無比想念敖雨澤,她在的時候或許有辦法,至少,這個暴力女的力氣也要比我大多了,可惜她卻去追趙軍去了,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眼看著明智軒似乎正在一點點沉下去,由於他是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很快他的臉就要碰觸到最上面一層屍體,明智軒只能極力將脖子朝上仰起,否則光是親到這些千年古屍,估計他就算獲救也要噁心好幾年。


  怎麼辦?快要來不及了,如果他整個人都沉入這屍海當中,就算敖雨澤來了估計也回天乏術吧?

  冷靜,一定要冷靜。這些屍體不知道為什麼處於虛實之間,就像前兩天晚上襲擊我的獸皮怪人一樣,或許這些屍體和那獸皮怪人都是一個種族的,也就是羌人傳說中的戈基人,那麼在羌族傳說當中,戈基人怕什麼呢?


  《羌戈大戰》是羌族最著名的史詩,裡面記載了羌族先民對抗「魔兵」戈基人,在前期失敗后經過羌族的神明木比塔曾用三塊白石化為三座大雪山阻擋戈基魔兵的追殺,之後羌族人一直將白色的石頭視為神明的象徵。也就是說,戈基人最怕的是白色的石頭……


  我低頭看了看胸口掛著的白色符石,再聯想到旺達爺爺的身份,正是羌族的釋比傳人,經他的手送給我的刻畫有符文的白色石頭,當然不是一般的白石可比,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試一試?

  我將白色的符石從胸口取下來,然後放到明智軒的手邊,似乎是感受到了這數千年前的宿敵的氣息,白色的符石上面血紅的符文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然後我能感覺到符石開始變熱發燙,以白色的符石為中心,戈基人的屍體開始融化開來。


  十幾秒鐘后,明智軒的手已經能夠在融化成黏稠液態的屍體中輕微活動,一點一點拔了出來。解放了一隻手后,我又將符石移動到另一隻手旁,待他能夠抽出雙手直立起身子后,又將符石放在他的雙膝之間,待屍體融化一部分后,拉著他的手像是拔蘿蔔一樣將他給拔了出來。


  從融化的屍液中將快要沉下去的白色符石撈起來,甚至顧不得發出昏黃光暈的電筒,我們連滾帶爬地重新回到祭祀坑邊緣,借著昏暗的燈光對視一眼,經歷了生死後,似乎先前的那點小矛盾也不算什麼了,也顧不得這裡的惡臭,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明智軒一邊笑一邊齜牙,他陷入屍體中的雙腳和雙手,都已經紅腫起來,可能是屍體中的屍氣所侵蝕,這種傷雖然不影響行動,但是以後很可能落下病根。


  「笑個屁,還不來幫忙?」不遠處一個光點移動過來,並傳來敖雨澤的聲音,不過在我們聽來,這無異於天籟之音。


  很快,敖雨澤走近了,手裡還拖拽著一個人,不是那張鐵柱還能是誰?不過此時的張鐵柱已經昏迷過去,也不知是不是被敖雨澤給打暈的。


  我們兩個趕忙上前,敖雨澤放下張鐵柱,捂著鼻子問:「你們兩個掉茅廁里了?」


  將剛才的經歷簡單說了一遍,敖雨澤的臉色沉了下來,喃喃說道:「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決這件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追張鐵柱的時候發現了什麼?」我好奇地問。


  「先給明智軒治傷吧,這屍氣很詭異,不是一般厲害。」 敖雨澤看了一眼手腳腫脹的明智軒,淡淡說道。


  明智軒一臉幸福地望著敖雨澤,不過當敖雨澤拿出一把匕首,在他雙手雙腳上都各畫了一個十字小口準備擠出瘀血的時候,卻馬上變臉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敖雨澤看著他的手腳流出烏黑腥臭的血水,絲毫沒有因為明智軒的慘叫動容,她雙手按在傷口周圍,每一次用力,都讓明智軒痛得哆嗦一下,然後叫聲更加凄厲。


  終於,四個傷口的烏黑血水漸漸變成紅色,敖雨澤從背包里取出一包不知是什麼成分的藥粉敷在傷口周圍,頓時傷口發出哧哧的響聲,明智軒直接痛得暈了過去。


  「暈過去也好,免得叫起來煩人。」敖雨澤喃喃低語,我在一旁打了個寒戰,這果然是個魔女,下次千萬不要在她面前受傷,要不然就算被她救了也要丟掉半條命。


  很快,我發現從明智軒的傷口中鑽出不少相貌猙獰的蟲子虛影,這些蟲子一離開傷口就開始不停掙扎,但是很快就在藥粉的作用下漸漸變得無力起來,最後完全透明化消失掉。


  直到流出的血全部變為鮮紅,並且沒有半透明的蟲子虛影出現,敖雨澤才從背包里拿出紗布給明智軒包紮上。或許是包紮的時候有些用力,明智軒很快痛得醒了過來,滿臉幽怨地看著敖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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