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陰雲籠罩
洛陽城中,按道理說登高望遠,第一眼看到的就應該是皇宮,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東都洛陽,最為高大的建築物自然理所應當是皇宮,不過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而是一座佔地闊綽,極為豪華的莊園。
這是什麼人的莊園?天子腳下竟敢建的如此之高?
庭院中一名小廝提著袍裙,走在寬闊的庭院之中,繞過重重疊疊的院落庭室,來到了居中一座大屋之中,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張公,趙公求見。」
「趙忠這廝來了,嘖嘖,讓他進來吧。」
屋中坐在主位上那人面白無須,出聲音柔,穿著極其闊綽,像是一位身價千萬的鉅賈,不過言行舉止之間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名小廝應聲而出,過不多時便有一人走了進來,同樣是面白無須,一副體態陰柔的模樣,打扮也是十分闊綽,兩個人身上的氣質十分相像。
「張公,這個皇甫老兒當真是不識好歹,實在過分!」
這人剛一走進來,來不及坐下便破口大罵,白凈的臉上也有了一團赤紅之色,憤憤不平。
「趙忠你急什麼,坐下慢慢說,咱們都是天子近臣,一舉一動不要失了氣度。」說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十常侍之首的張讓,張讓趙忠等十人在宮中擔任中常侍之職,因此被稱之為十常侍,由於從小便服侍靈帝,因此君臣關係十分不錯,靈帝甚至稱呼張讓為父,趙忠為母。
趙忠坐了下來,早有張讓府中的小廝上前,給趙忠倒下蜜水。
趙忠端起蜜水輕輕飲了一口,平復了下心情,這才哼道:「張公,皇甫老兒受天子之命出任冀州,看到某在鄴城購置的宅院,竟然向天子上書降罪於某,你說說這個老東西,未免也太不識趣了?」
張讓聽了這話之後卻是哼哼一笑,肩膀聳動。
「得虧沒讓左車騎看到某在這處購置的莊園,否則怕不是又要上書請陛下降罪於某了?」
張讓修建了這座莊園比之宮中的建築物還要高,生怕靈帝看到之後降罪,因此告訴靈帝「天子不可登高,登高必有大禍」,嚇得靈帝不敢登高望遠,因此也看不著張讓的這座莊園。
趙忠跟著乾笑兩聲,皺緊眉頭道:「我說張公,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這皇甫老兒仗著自己有點功勞就四處彈劾上書,打敗了張角三兄弟就讓他這麼橫,若是再擊敗了北宮伯玉和邊章,這左車騎將軍,怕不是要成驃騎大將軍?」
皇甫嵩雖然正直,但卻並非缺乏政治智慧,之前官職低微也並不招惹十常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沒成想皇甫嵩成了左車騎將軍,立刻就敢上書彈劾趙忠,要是再往上升職,估計就要喊打喊殺了。
張讓放下手中蜜水,眯起的眼縫中閃過一道寒光。
「哼哼!這個皇甫嵩可不單單是上書得罪了你哪,就連某的面子他也不給呢。」
趙忠大奇:「這個皇甫嵩就連張公的面子也不給?」
張讓冷笑道:「某聽說他在冀州打了大勝仗,少說也從河北搜颳了數萬萬錢,某遣使向他要五千萬錢,你道這皇甫嵩說什麼?」
「不給?」
「嘿嘿,他說戰勝所得一靠將士血戰,二靠陛下福澤深厚,一干「閹人」哪裡有功勞可言!」
張讓說這話時,故意模仿皇甫嵩的語氣,不過他是個宦官,說話尖聲細氣的,一點將軍的氣概沒有不說,倒像是烏鴉閃著翅膀刮刮大叫。
趙忠面色更怒,手掌拍在桌上,疼的又收了回來,乾笑道:「這皇甫嵩對咱們如此不敬,必須給他點兒顏色看看。還有那個尚書盧植,朱儁,他們都是一乾貨色,仗著手底下有點戰功就不把咱們這些天子近臣放在眼裡,遲早讓這個皇甫嵩和盧植一般,體驗體驗監牢的滋味兒。」
張讓點了點頭,不過面色深沉道:「現在還不行,咱們得等等。」
黃巾之亂遍及天下,多虧了皇甫嵩出馬,現在長社一把火燒光了十萬黃巾賊,然後又在河北相機掃滅了張角三兄弟,可謂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亂事。盧植督軍河北,半路被撤,朱儁雖然也在南陽大破張曼成數十萬黃巾賊,不過和皇甫嵩一比不免稍遜一籌。
正因為如此,一聽到邊章北宮伯玉叛軍威逼三輔,寇犯園陵,漢靈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威震天下的皇甫嵩,他還指著皇甫老兒去保護帝陵呢。
雖然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就算是張讓趙忠聯合十常侍全部上奏,也很難讓皇甫嵩下台,反而會惹得靈帝瞎想:你們讓我臨陣換將,三輔和先帝陵寢怎麼辦?
其實有時候朝廷用人就是這個標準,只要用得著你,毛病再多脾氣再大也不在乎。當年韓信在河北請求假齊王之職,劉邦在滎陽被項羽打得節節敗退,聽了之後二話不說,反而道:男子漢大丈夫要做就做真齊王,做什麼假齊王!
結果後來平定天下,韓信先是被劉邦抓起來從王降為了淮陰侯,再然後直接讓呂后給抓到宮裡一刀卡擦了,因為天下打完了,用不著你韓信了,死就死了吧,劉邦也沒怎麼在意。
趙忠點點頭,冷笑道:「西北羌人素來悍勇,擁兵十萬之眾,這皇甫老兒急切之間肯定不能獲勝,到時候我等上書,嘿嘿……」
張讓滿意的點點頭,和趙忠笑了起來。
皇甫嵩,區區一個左車騎,不過仗著打了幾場仗,有什麼好厲害的?咱們都用不著掄刀動槍的,動動嘴皮子就能撤了你。
而張讓和趙忠嘴中討論的皇甫嵩,此時已經率軍渡過河內,過了弘農郡,直奔潼關。
潼關夾山而立,坐擁山川之險,素來便是長安的東大門,若要守長安必須保全潼關。當年馬超入侵,正是從曹洪手中奪下了潼關,因此曹操才會如此憤怒,畢竟潼關實在是一道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