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明爭暗鬥(1)

  這頭頗為熱鬧的情境,那頭張菁菁被宮女扶著趕了過來,一見蘇挽月,就劈頭蓋臉罵過來,「蘇挽月,你瘋了么?」再一望被摁在地上的張延齡,看著蘇挽月的眼神已經是非常憎恨。


  「你們先別打了!」張菁菁喝住行刑的人,但執杖的錦衣衛依舊沒停下的意思,已經打下去二十五板子,張延齡已經昏迷不醒,張菁菁急了,跑過去要拉扯錦衣衛。


  「先別打了。」直到牟斌出聲,行刑的人才停下了舉動。


  「皇後娘娘想必已經知道事情始末了。」蘇挽月望了一眼張菁菁邊上的宮女,是剛剛端粥的那人,隨即也明白恐怕是她跑回坤寧宮稟報了張菁菁。


  「知道又如何?」張菁菁冷笑一聲,「不就是個宮女么?」


  「若那個宮女是你的親人呢?」蘇挽月沒有被張菁菁的話激怒,冷冷淡淡問了一句。


  「若那個宮女是你的親人呢?」蘇挽月沒有被張菁菁的話激怒,冷冷淡淡問了一句。


  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理所當然說出「如何」兩字,傷在別人身上的時候,永遠不知道那種傷多痛,這是人的共性。


  「蘇挽月,你倒是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反倒本宮沒有了。」張菁菁陰冷笑了兩聲,離近了一些,狠狠瞪著蘇挽月。她的眼角眉梢,已經沒有了當年剛入宮的稚氣和柔和,隱隱之中,透著凌厲之氣。


  蘇挽月站著沒動,平視著張菁菁,「總之你弟弟犯了錯,你就不應該護短。」


  「宮女大都是戰俘或者戴罪之身,為了個下人,你執意得罪本宮,覺得值么?本宮和你的關係,本就不能再差了。」咬著牙,一字一頓語氣很是凝重。張菁菁唯一感激蘇挽月的,只怕就是因為她的緣故,皇上未曾再納一妃一嬪。但除此之外,兩人一直是水火不容,蘇挽月不是愛裝巧的人,她看不慣張菁菁,眼裡身上,那種冷漠的表情都展露無遺。


  「戰俘就不是人了?就能夠讓別人肆意欺凌了?」蘇挽月眉頭緊皺,對著張菁菁的話,像是被觸犯了心裡原則性的東西。她畢竟是長在二十一世紀,對於人權的追求,往往比古人更強烈,「你別忘了你也是平民百姓出聲,不是當了皇后就可以蠻不講理。」


  周圍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氣,沒有想到蘇挽月敢這麼說話,張菁菁的臉色已經氣到鐵青,手抬起來指著蘇挽月,大半天也無法回她的話。蘇挽月垂著手站在那,脊樑筆直,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你!你!」張菁菁怒火攻心,捂著胸口。旁邊的宮女趕緊過來扶,但被她一把揮開,遷怒於別人,還扇了那小宮女一巴掌。


  許久都沒再說話,周圍的人屏氣凝神,也不敢插嘴。半晌,張菁菁稍微平復了情緒,對著旁邊剛剛掌過嘴的小姑娘,「你回坤寧宮叫些人過來,把侯爺送回張府。」那半張臉微腫起來的小姑娘施了個禮,不敢怠慢,一溜煙往回跑了。


  「這筆賬本宮記下了。」張菁菁冷然說了一句,眼色深不可測。


  「是么?」蘇挽月扯了下唇角,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旁人看著,從氣勢上就贏了堂堂皇後幾分,「還有五大板子。」


  「你還想怎麼樣!」張菁菁一驚,眼睛瞪大瞭望著蘇挽月。


  卷了捲袖子,蘇挽月背過身去,朝著執杖的錦衣衛走過去,也沒回頭,回著張菁菁的話,「剩下的幾板,我來打。」


  「你真是徹底的瘋了!」張菁菁沒有想到蘇挽月這麼不留情面,快步過去攔到她前面,手抓著那朱漆的木棍,「那你先打本宮好了!」


  蘇挽月沒有回話,漠然看了張菁菁一眼,旁邊的錦衣衛客客氣氣把她拽開了。這兒是鎮撫司,是錦衣衛的地盤,自然是幫著蘇挽月多一些了,何況張延齡本就犯錯在先,於情於理,張菁菁都不應該護短。


  掄起了棍子,一仗下去,打在了大腿和臀部交接的地方。蘇挽月也沒用十分的氣力,因為那樣的話,估計已經昏迷的張延齡會被打死了去。她執意堅持這樣,一是想真的讓這個紈絝子弟知悔改,二是讓張菁菁不在那麼寵溺自己的弟弟。張菁菁其實前半生都挺幸福,起碼在外人看來,沒有三宮六院需要操心,也沒有為替子爭位而提心弔膽。但她最大的錯誤,就是慣壞了自己的弟弟和兒子,所以晚年比較凄苦。


  實打實的五板子下去,張延齡的臀部到腿彎,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了,起碼也是淤青血腫了,但望得出來,沒有傷及筋骨,都只是些皮肉傷。蘇挽月掂量著力氣來的,但張菁菁卻並不領情,惡狠狠瞪著,等著打完了,撲倒前頭想要查看弟弟的傷勢。


  那小宮女帶人回來了,張菁菁連忙指派別人小心將張延齡抬上擔架。手忙腳亂一陣,張延齡極其狼狽,趴在上頭,頭髮散亂不堪不說,眼淚鼻涕流了一地,身後也是一大片血跡,顯得情況極為嚴峻似的。張菁菁心裡擔憂弟弟,又趕忙指使著下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再就是掏了綉帕出來,細心給張延齡擦了把臉,隨後才被擔架抬走了。


  「挽月,皇后好像徹底把你視為眼中釘了。」待沸沸揚揚那堆人走後,牟斌似是對張菁菁最後那抹眼神印象格外深刻,提醒了蘇挽月一句。


  「可是我問心無愧。」蘇挽月望著前頭,若有所思回了一句。


  再回過神來望著牟斌,這些年和他的關係平平淡淡,好像兩人都成熟了許多,不再因為以前的那些情緒羈絆住了內心。經過了這麼多年,似乎不會一味喜歡或者逃避了,大家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要處理。十幾歲的時候,愛情是天,二十多歲的時候,就要學會去為責任而活了。


  蘇挽月敬重牟斌的為人,也很崇敬他執掌錦衣衛以後的作為,除了公事,兩人很少私下見面,但是好像關心,從未斷過。這樣的關係也許會一直持續下去,似是那種真正的知己。無需日日膩在一起,但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語,就能有種知根究底的安心。有一個人能這麼了解你,是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情。


  蘇挽月回到乾清宮的時候,劉公公等在了宮門外頭,一見蘇挽月,就說「皇上在等著見你呢」。自然是知道等著自己是要問什麼事,點了點頭,從門口進去了。


  裡頭朱佑樘什麼也沒有做,站在窗邊若有所思,像是在專心等自己的樣子。


  「我來了。」蘇挽月輕聲說了一句,走了過去,理了理思緒,等著朱佑樘開口問話,心裡在想著怎麼說清楚這件事。畢竟此事可大可小,要看朱佑樘怎麼個處置法。但蘇挽月估摸著,他也不能治張延齡的重罪,畢竟同張菁菁的關係擺在那,不好弄得太僵。


  「我都聽說了。」朱佑樘側目,望了蘇挽月一眼,眼神之中,看不出喜怒哀樂,純粹像是湖水一樣的眼神,只是靜靜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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