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毒藥解藥

  藍梟帶著蘇挽月策馬來到附近的一個山洞之前,他並沒有進去,將手中的一個火摺子遞給了她。


  蘇挽月擔心冷霜遲的傷勢,立刻接過火摺子走進了山洞。


  洞內十分乾燥,她一眼就看見了白衣飄飄的冷霜遲,他盤腿坐在洞內,閉目運功,身體紋絲不動。她快步走過去,關切地打量了他一陣,跪在他身旁急促地問:「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冷霜遲聽見她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兩道溫潤的目光看著她改過的面孔說:「只是被他擊中了一掌,不礙事。」


  「藍梟是我的朋友,你要不要見一見他?是他親自送我來這裡的,也是他幫我易容,他會替我們保守秘密。」蘇挽月試探著問,她並不希望他們二人因此而結下樑子,更不希望有什麼誤會。


  「請他進來吧,我正好有事和他說。」冷霜遲神情平靜,目光依舊溫和。


  蘇挽月跑到洞口正要喊藍梟,卻並沒有發現他的人影,她心中覺得詫異,正要抬頭四處張望,卻發現附近草地上有個人影,她急忙走過去,發覺那人正是藍梟。


  他臉色鐵青,額頭微微發黑,嘴唇已變成了青紫色,但眼睛依然很明亮,俊美的臉孔變得有些駭人。


  「霍紫槐……」藍梟看了蘇挽月一眼,掙扎著坐起來,目光看向山洞之內,「他果然很厲害,他對我使用的毒藥,連東廠秘葯都無法解。」


  蘇挽月大致明白了剛才的情形,想必是藍梟打了冷霜遲一掌,而冷霜遲則趁此機會對他下了一種事後發作的奇毒,可謂兩敗俱傷。她看著藍梟快要烏青的臉,立刻扶著他往山洞裡走。


  冷霜遲看到一臉憔悴的藍梟,首先開口就說:「藍兄,今日不慎得罪了。」


  蘇挽月懶得聽他們古人客套,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神情焦急地說:「解藥在哪兒?快給我!」


  冷霜遲看著她惶急的眼睛,將一個冰冷的橢圓形玉瓶放到她的右手掌心內,又取出一枚小蠟丸說:「小蠟丸內是速效解藥,可以臨時救急。這瓷瓶里的東西,挑小指甲片大小的粉末出來,混溫水服下。十日之後,所有癥狀就會消解,切記一定要溫水送服,每日早晚各一次。」


  蘇挽月趕緊按照他所說的方法,混合了一點山泉水,將小藥丸給藍梟服了下去。


  這種解藥果然立竿見影,藍梟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從蘇挽月手裡接過那個橢圓形的玉瓶,站起身對冷霜遲說:「冷兄好厲害,竟然在衣衫之上塗抹劇毒,你不惜以身犯險受我一掌,就是為了找一個下毒的機會,果然好膽識,不愧是煙雨樓的大當家。」


  冷霜遲並不在乎他話中的挑釁之意,反而很大度地微笑了一下,說道:「若論武功,我自然不及你。」


  蘇挽月聽他們兩個人對話,將信將疑地向冷霜遲身上看了一眼,藍梟說他在衣衫之上塗抹了劇毒,她怎麼完全沒有發現?而且他們剛才還在一起,幾乎親密無間,怎麼她沒有中毒呢?


  「清心谷中的泉水是天下最好的避毒良藥,我們的毒對你沒有作用。」冷霜遲看著她疑惑的表情,主動做了解釋。


  「哦!」蘇挽月這才明白過來。


  「冷兄可以對自己下毒,也可以對別人下毒,但是切莫忘記底線。」藍梟看著冷霜遲,語氣並不是很友善,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說,「也許總有一日會失手,害人害己。」


  「藍兄弟儘管放心,東廠和錦衣衛的手段,我都已經領教過了。」冷霜遲淡淡地笑了,他抬眸看著蘇挽月清靈如水的眼眸,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向著藍梟看了一眼說,「能夠讓你們如此勞師動眾出京尋訪她的蹤跡,想必幕後還有高人,所幸煙雨樓從來不怕事,挽月既然選擇跟著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她。倘若不能讓她安心,又怎麼配和她在一起?」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藍梟幾乎沒有置啄的餘地。


  蘇挽月看著藍梟走出山洞,立刻追了出去,她看著他將馬匹的韁繩從山洞之外的一株矮樹上解開,走過去問:「你的頭還暈嗎?」


  「還好,你多保重。」藍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望著蘇挽月眼裡的神色卻是漫不經心的。事已至此,她心意堅決,只怕任何人說什麼都無用。


  「你回去之後,會不會有麻煩?」雖然藍梟表示可以將這件事隱瞞下來,但是朱佑樘實在太過精明,藍梟違背了他的命令,私自放走了她不說,還暗中幫助霍紫槐脫逃,這份罪名實在太重,她擔心一旦東窗事發,他根本無法承受太子的雷霆之怒。


  「能有什麼麻煩?」藍梟毫不在意地上馬。


  蘇挽月看著他挺拔的身影,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似是擰住了一個細小的結,直勾勾盯著藍梟說:「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這件事,你就說我以死相逼,你沒有辦法才放走了我。」


  「不必,我自己做的決定,所有後果我自己承擔。」藍梟緩緩搖了頭,他揚起馬鞭,卻遲遲沒有抽打在馬背上,心中只希望能夠多看她幾眼。上次觀星樓一別,就是死別;這一次生離之後,若是她從此跟隨冷霜遲歸隱,只怕今生再也沒有見到她的機會。


  蘇挽月垂了眼眸,藍梟與牟斌一樣,也是一身傲骨之人,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恐怕寧死也不會求饒屈服,她想了想,從衣袖取出那封朱佑樘親筆所寫的書簡,從矮樹上摘了一根修長的尖刺,將食指指尖刺破,在那張雪白色的宣旨背後,蘸著自己的鮮血飛快地寫了一行字,然後將它摺疊好。


  「如果將來他怪你,你就將這封書簡交給他吧。」一陣狂亂的山風吹起了她的髮絲,將她的眼眸掩藏在一縷青絲之後,「辜負他的人是我,我只能請求他原諒我了!」


  「你這又是何苦?」藍梟心疼地看著她流血的手指,幽幽說道,「你心裡的結,並不是不可以解開。太子對你一片痴情,你要什麼他都會給你,為何一定要在你們之間選擇一條這樣殘忍的路?」


  「我的心事你都知道。天大地大,只有你才是最懂得我的人,」蘇挽月當做沒聽見,將那封書簡遞給藍梟,仰著頭對他說,「你對我的好,我恐怕沒有辦法報答……你到南昌城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回京城吧。」


  藍梟點了點頭,終於策馬遠去,山間只剩下一個淡淡的黑影。


  蘇挽月看著藍梟走掉,忽然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她從來都不想欠別人的恩情,但又不得不領受一筆又一筆永遠償還不了的情誼,對牟斌,對朱佑樘,對藍梟,對冷霜遲都是如此。


  她扶著額頭,揉了幾下太陽穴,因為陰雨連綿,山間已經沒有光線,她慢慢走回山洞,火摺子的光線昏黃,映襯著她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了些,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的感覺。


  冷霜遲抬眼向她望過來,很溫柔地說:「他走了?」


  「他應該明天就會回京復命了。」蘇挽月想到尋找她的另一撥人,立刻又擔心起來,「煙雨樓不是收了尋我的賞金嗎?你們如果交不出人怎麼辦?」


  他笑了一下,說:「按煙雨樓的規矩,如果到期交不出人,三倍賠償。」


  「九千兩黃金?」蘇挽月頓時傻眼了,這樣看起來,委託人牟斌馬上就要發一筆大財了!


  「九千兩黃金並不是現在付,我和他們訂的契約是一年。」冷霜遲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笑得波瀾不驚,「倘若他們將這筆生意交給別的人,你反而更危險。我用九千兩黃金換你平安無事,這筆交易並不虧。」


  蘇挽月驀然聽到這句話,心裡只覺得十分意外。


  她一直以為冷霜遲接牟斌這筆生意只是歪打正著,或者純粹為了利益,卻沒想到他思慮竟然如此深遠,不惜拿煙雨樓的信譽來做擔保,甚至一擲萬金,只為打消牟斌的念頭。


  「看來你們都很有錢啊?」她輕聲感慨了一句,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轉,「如果我哪天沒錢用了,就自己綁票自己一次!」


  她的眼睛,在黑夜裡璀璨得如天上的星星,看著她狡黠又頑皮的樣子,冷霜遲不由自主笑了一笑,然後說:「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敢綁票你。」


  「萬一真的有人綁我呢?」蘇挽月彎腰坐在他旁邊,山間夜晚十分靜謐,自從離開清心谷之後,人煙稀少的地方這種特有的安靜,她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煙雨樓的江湖追殺令,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冷霜遲雖然沒有做正面回答,但話中含意很清楚。


  蘇挽月聽到他輕輕咳嗽,不敢再纏著他多說話,垂著頭沉默了片刻,打算依靠在山洞牆壁上合眸睡去。


  「怎麼不說話了?」冷霜遲發現她不再嘰嘰喳喳,竟然主動開口。


  「你不是受傷了嗎?我是怕你沒力氣和我說話啊!」蘇挽月打了個呵欠。


  「誰說我沒力氣?」他看著她柔美的側臉,「要不要我再幫你做幾次針灸?」


  「不要!你故意整我啊!」蘇挽月一聽「針灸」這個詞就有心理陰影,「就算你是超人,你現在也要好好運氣休息,藍梟的內功很厲害的,你先治好自己再說。」


  「超人是什麼?」冷霜遲皺了皺眉,想了一下還是不懂那個詞。


  蘇挽月看到他疑惑的表情,這才意識起來說了個超前的辭彙,立刻胡亂解釋說:「沒什麼啦,我胡亂說的!」


  他點了下頭,有些欲言又止,而後一眨不眨盯著她的眼睛,柔聲說:「你睡吧,明日一早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蘇挽月心裡雖然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是想到他身受重傷,就這麼拋下他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厚道,只能暫且擱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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