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幽穀神醫(2)

  「什麼毒,這麼恐怖?」蘇挽月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意思是說她之前的身體已經不正常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在皇宮之內就已經慢性中毒了?此前,她對觀星樓起火一事心裡已經有了很多懷疑,擔心是有人故意暗算她,此時此刻冷霜遲的判斷顯然更加印證了這一點。大明皇城之內,究竟是誰與她之間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不惜動用各種手段,一定要將她置於死地不可呢?難道是萬貴妃嗎?以她的個性,即使表面答應了朱佑樘不再暗中謀害她,背地裡也不排除使陰招的可能性。


  「這種毒很常見,」冷霜遲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就是鉛粉。劑量把控得好,放入食物之中,便是殺人於無形的毒藥。」


  「看來,有人想要我死。」蘇挽月心裡漸漸有些明白了。


  古代皇宮中妃嬪侍女們所用的胭脂水粉,大部分都含有鉛汞之類的化學成分,如果要用來殺人,確實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如果那幕後之人有意讓她慢性中毒,只需要每天在她吃的食物里放點這類東西就可以了。


  冷霜遲眸光微微一轉,問她說:「你是希望我先治你的臉傷,還是先治你的毒症?」


  蘇挽月覺得他的問題簡直弱智,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說:「當然先治毒啊!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了,還要臉幹什麼?」


  冷霜遲眼裡帶著淺淡的微笑,說道:「我和你開玩笑而已,有些女孩子將美貌看得比性命更重要,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蘇挽月原本以為他是個只懂得看病的古板大夫,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說笑話,忍不住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


  清心谷的草廬精舍,布置得十分精巧,分為裡外兩間,外間放置著一張窄窄的木榻,還有各種古代醫生必備的一些工具,如針灸所用的排針、搗葯所用的木甑木杵之類。


  蘇挽月四處東張西望,發現草廬內外都沒有人煙,不禁好奇地問:「這裡難道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冷霜遲走進草廬之後,低頭擺弄著那些針灸工具,背對著她輕聲說:「只有我一個。」他說話之間,他拿著一排消毒處理過的銀針,走近她身邊說:「將衣服都脫下來吧。」


  「脫衣服?」蘇挽月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頓時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迅速後退了一大步。


  雖然冷霜遲是個君子,但畢竟男女有別,哪怕他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哪怕她現在的模樣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看一眼就要做噩夢的醜八怪,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啊,要她在這個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古代男人面前脫衣服?這樣做簡直太危險了啊!


  冷霜遲看到她的過激反應,既不生氣,也不妥協,他移步走到那張窄窄的木榻旁邊,自己在一張木椅上坐下來,然後注視著她說:「我在清心谷中行醫十餘年,從未失過手,你不用怕。」


  蘇挽月依舊搖頭,堅決不肯過去。


  冷霜遲看著她倔強又堅持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顯出兩個小小的漩渦,讓他原本清逸出塵的模樣頓時有了一絲人間煙火氣,他低頭看著那排銀針,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了長約三寸的一根,轉頭看著她說:「你若是不肯過來,我如何替你治病?」


  蘇挽月心裡激烈鬥爭了好一陣,堅持不肯過去。


  就在他們二人僵持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心臟部位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悸動,緊接著四肢都開始劇痛起來,她忍了一會兒,那種疼痛難受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她不禁退後幾步,倚靠在竹藤編製的草廬牆面上。


  冷霜遲看到她轉眼之間變得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隨即走了過來,不管她是否同意,伸手將她的身體抱起,輕輕地讓她俯卧在木榻上,然後將她的上衣從背後脫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背部肌膚。


  蘇挽月頭疼欲裂,她雖然萬分不願意,但到了此時此刻性命要緊,只能老老實實地趴在木榻上,等著他來扎針。


  冷霜遲將那根三寸長的銀針刺入她背部的穴道時,她立刻尖叫了一聲,那種痛楚的感覺很奇特,不僅僅是被扎針的部位疼,甚至牽連到了許多其他的關節部位也跟著一起疼。他手下的針尖每深入一寸,她就要多承受十分痛楚,等到他扎完一遍針,她早已痛得死去活來,汗水浸濕了額發。


  「好了。」冷霜遲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將最後一枚銀針從她的肩頸部拔出,用凈水擦拭過之後,放進了銀針筒內,「過一個時辰再扎第二次。」


  蘇挽月只覺得全身都像被毒蟲嚙咬過一樣,沒有一個地方不疼,早知道被他扎針之後會這麼痛,她寧可不要扎這些針,就算毒發攻心,也比這種痛苦來的舒服,被他針灸簡直就是受凌遲之苦。


  他見她趴著不動,擔心她受涼,將一床錦被輕輕覆蓋在她裸露的後背上,然後背對著木榻,低頭翻撿著一堆藥材,從中取出一些放到一個青灰色的瓦罐之內,又將另一些放到另一個瓦罐之內。


  蘇挽月掙扎著從木榻上爬起來,問他說:「要扎多久啊?」


  「一個月。」冷霜遲語氣清淡,「你身體里毒性潛伏太深,時間太短不能解決問題。」


  「你沒必要這麼敬業吧?」蘇挽月簡直快要吐血,還要扎一個月的針?她剛才被扎針都快扎出心理陰影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剛才讓她有多痛?更何況是……在後背扎針的時候,她好歹是俯卧在木榻上的,如果要扎胸前部位的穴道,她豈不是要全部脫光光?打死她也不願意啊!

  「有病不治,將來後患無窮。」冷霜遲並不生氣,依舊還是那種輕柔的口吻,「你只要堅持一個月,我保證將你醫好。」


  「還要一個月……」蘇挽月皺著一張臉,她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要遭受一次這樣的「針灸」,只覺得人生一片黯淡。為什麼她每次穿越都這麼倒霉呢?上次代替女錦衣衛「蘇宛岳」挨了萬通賜賞的八十廷杖,在床上躺了足足十來天;這次好不容易從大火之中死裡逃生,又要承受一個多月的針灸之苦,天知道下次,下下次……她還會遇到什麼更變態的事情?

  「一個月時間很快,針灸只是一時之痛,以後會好很多。不會每次就像今日這麼痛的。」冷霜遲柔聲安慰著她,「你懂得音律么?我可以教你奏琴,你的閑暇時間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蘇挽月在現代的時候學過鋼琴,但從來沒有碰過古琴。她之前聽冷霜遲在小亭中撫琴,他的琴聲確實悠揚悅耳、如同天籟,在這個寂寞無聊的清心谷里,如果她不找點什麼東西來打發時間,日子確實很難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聽他的建議試一試。


  她點了點頭說:「我願意學,那你教我吧。」


  冷霜遲不再擋住門扉,指著草廬附近的一條溪流輕聲說:「你若真心要學奏琴,先學會聽流水的聲音,等你能夠聽得出它們的節奏和韻律之後,我再教你彈奏的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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