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峰迴路轉(2)

  蘇挽月望了望朱佑樘,再看看慕蝶,她雖然不恨白瑩,但連續幾次三番吃了她的大虧,心裡難免有些鬱悶,慕蝶要她開口向朱佑樘求情,很顯然是不情之請,但是她與慕蝶之間畢竟是有交情的,不好駁了她的面子。


  「我們只是宮中派來辦差的,確實沒辦法干涉雲南府的決定。」她想了一想,才說,「不知道雲南府給白瑩定的罪名,是什麼?如果只是謀害人命,我既然沒有死,她也就不用死了。」


  「我遣人打聽過了,雲南府都指揮使答覆說,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將白瑩斬首。」沐謙不動聲色地說,「無論定了什麼罪名,只要太子殿下心意不改,白瑩必定要人頭落地。」


  「是太子要殺白瑩。」慕蝶沉聲重複了一遍。


  朱佑樘一言不發,只當沒有聽見,將放置在一旁的整套淡藍色衣裙拾起來,扔到了蘇挽月身邊,然後對沐謙說:「關於月族求花之事,還有問題向黔國公請教,請移步說話。」


  沐謙不再多言,跟著他轉身一起出了石屋。


  慕蝶見這兩個男人一走,立刻就奔到蘇挽月身邊,拿起一件一件的衣服,幫她往身上套。


  「你快點穿啊!你必須跟我走一趟,等下白瑩人頭落地來不及了!」慕蝶風風火火的性格,尤其現在這種萬分緊急的情況,更看不慣蘇挽月慢吞吞穿衣服。


  蘇挽月被慕蝶吼得嚇了一大跳,她看著慕蝶,苦笑說:「我要能快,當然會快啦!誰讓你們這裡的衣服這麼難穿!」


  慕蝶急得跟投胎一樣,不停地催促說:「快點!」


  蘇挽月剛穿好靴子,她立刻抓著她的手站起來,說道:「恐怕來不及了,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大獄?只要你去,不怕太子特使不跟著你過去,只要他到場了說句話,都指揮使那裡肯定不敢違抗。」


  蘇挽月不禁嘆了口氣說:「這件事,於情於理都不該輪到我去替白瑩求情吧?你為什麼不讓黔國公出面阻止?他在雲南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蘇挽月,」慕蝶沉吟了一下,眼神複雜,臉色有些凝重,「我慕蝶從來都不擅長求別人,但這次是例外。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情有多好,但畢竟是他的手下,這位太子特使對你簡直是百依百順,瞎子都能看的出來!他手裡有太子的金印,只要他肯聽你的勸,你一定能救白瑩。事成之後,我一輩子視你為恩人,以後對你就和對國公一樣,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


  「好啦,我怕你了,跟你走一趟就是。」慕蝶的語氣讓蘇挽月簡直無可奈何,她知道慕蝶是那種自尊心很強、極其要面子的人,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語,想必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如此苦求,她實在不忍心拒絕。


  被慕蝶一路拽著到了沐府後門,蘇挽月頭疼欲裂,她不禁停下了腳步,喘了口氣。


  「快跟我上馬!」慕蝶抓著蘇挽月疾步向門口的一匹馬走過去,沐府侍衛見是慕蝶帶人過來,也都沒攔沒問,一路立正放行。


  不遠處朱佑樘與沐謙二人對面而立,似乎在談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回頭看到慕蝶的馬帶著蘇挽月從沐府後門沖向雲南府那邊的街道,立刻變了臉色,看著沐謙說:「快追。」


  慕蝶一路快馬加鞭,兩人剛抵達雲南府門口,還沒有下馬,就見他們二人追趕而來,橫在面前。


  「阿蝶,你行事如此魯莽,成何體統?不知道蘇姑娘身體不適嗎?」沐謙開口先訓了慕蝶一句,語氣仍是斯文儒雅,並不兇悍。


  朱佑樘見蘇挽月神情恍惚,毫不猶豫地伸手將她從慕蝶的馬背上直接劫掠到了自己的身前。


  慕蝶有些尷尬地低頭,而後抬起頭來,她並沒有急於對自己的莽撞抱歉,眼睛帶著哀求的目光盯著沐謙說:「國公,你真的不肯幫我么?」


  沐謙沒什麼表情,搖了搖頭。


  慕蝶頓時臉色煞白,眼睛里隱隱帶著淚光:「如果我今天救不了白瑩,我也不想活了。」


  「你隨我來。」沐謙側身下馬,示意慕蝶跟著自己過來,慕蝶回頭看了眼朱佑樘和蘇挽月,乖乖地隨主人到了一旁。


  「你是中毒糊塗了么?跟著她胡鬧?」那邊慕蝶和沐謙相談不歡,這邊朱佑樘看著奄奄一息的蘇挽月,冷冷問了一句,看到她黯淡的眸子和緋紅的面頰,他心裡又急又痛。


  蘇挽月靠在他身前,盯著他右臂上那個很深的傷口說:「我不是要救白瑩,只是為了幫慕蝶,因為白瑩的命對她來說很重要。就像你一樣,如果我有事,你也不會看著我去死,對不對?」


  「你不要插手這件事,白瑩非死不可。」他依然不為所動。


  「為什麼?你就這麼恨白瑩嗎?她哪裡得罪你了?」蘇挽月一聽朱佑樘的話語,心裡不禁有點生氣,覺得他太不近人情,她咬著牙狠狠回了一句,眼神兇悍,不容欺壓的那種。


  「是誰害你變成這樣?你連累大家受的罪還不夠多麼?」他意興闌珊地吐了一句話出來,表情很冰冷,瞧不見任何柔情。


  「我又沒有要你救我!」蘇挽月想起那壇清酒的「副作用」,情緒激動之下,心跳的更快了,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死我的,關你什麼事?我沒有想過連累你啊!」


  如果可以,她現在恨不得將他從馬背上拉下來,再狠狠地扔在地上。


  「不要和我糾結這件事了,」朱佑樘看到她激動得滿臉通紅,精雕細琢的那張臉皺起了眉頭,「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像個民間潑婦。」


  「什麼什麼!」蘇挽月像踩到了脖子的鴨子,幾乎沒跳起來。


  朱佑樘獨自看著前頭,眼神飄忽,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跟女人吵架再有道理都會輸,不搭腔是最好的作法。蘇挽月瞪著他看了幾眼,氣呼呼轉過頭,她渾身還是沒什麼力氣,只能靠著他的胳膊。


  過了好半響,朱佑樘低頭看了她一眼,拽著她的手,眼神如墨玉般:「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剛才是逗你玩的。」


  蘇挽月原本快被他氣死,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是在捉弄她!他的眼眸清澈,語氣溫柔如水,根本不像是要殺人的樣子,他竟然會跟她開玩笑了?這個冷酷又高傲的皇太子,竟然也會變得像一個正常人?


  「以後別這麼沉不住氣。」朱佑樘唇角微微彎了一下。


  「你耍我啊?」她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心裡卻隱隱有種開心的感覺,如果他能夠學會不再居高臨下,不再俯視所有人,而是將真正地他們看作與自己地位平等的朋友,他其實還是一個蠻可愛的人。


  朱佑樘看著她背影,覺得心情很好,他喜歡看她笑,看她哭,看她生氣或鬧騰,所有情緒盡收眼底的時候,他心裡會騰起一種滿足感,畢竟此時此刻,哪怕是生氣,她也只為他一人舒展容顏。


  「我們要見指揮使大人。」朱佑樘拉著蘇挽月跳下馬,看著雲南府門外的侍衛,亮出了「錦衣衛」的腰牌。


  那些侍衛見到他的腰牌,立刻畢恭畢敬地閃開,恭候著他們進府,一路飛跑著通報給雲南府都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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