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神廟決鬥(2)

  「白鷹勾結邊境叛匪,煽動其他部落一起謀反,如果慕蝶當年不來沐府報信,他們謀反之事敗露之時,就是你們羅婺部落滅族之期。白鷹就算不死在暴雨中,也會死在沐府的刀兵之下。」沐謙語氣平和,措辭犀利,一開口就指明了白鷹的罪狀。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么?」白瑩心生怒氣,將手中握著的青鳥權杖狠狠砸了下地面,「羅婺部落從南詔王國時代開始,就是三十七蠻部之首!彝族的衛兵也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士,我們不怕朝廷刀兵,更不怕滅族之禍!」


  沐歌見她語氣強硬,立刻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厲聲說道:「羅婺土司,你可知道你在對誰說話?」


  白瑩傲慢地看了沐歌一眼,冷冷地說:「就憑你,也想在羅婺部落逞強么?」


  沐歌毫無畏懼之色,疾言厲色地說:「在雲南,對沐府不敬就是死罪,你若再敢以下犯上,休怪我劍下無情!」


  白瑩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手一揮,指著下面的人,接著說:「彝族人都願意為了信仰而死,與其屈辱地活著,不如悲壯地死去。黔國公若是想要武力征服羅婺部落,那就先把我們所有的人都殺光再說吧!」


  沐謙一直沒有說話,白瑩的張狂語氣似乎並沒有激怒他,他目光自始至終都盯著祭台上白塵瘋狂舞動的身影。


  蘇挽月看到沐謙的舉動,知道他此刻不能再做任何錶態,沐謙這個「黔國公」的位置,其實坐得並不輕鬆,畢竟馴服這些遠在大明邊界的部落,遠遠沒有在京城當個三品官員來得舒服。即使他貴為黔國公,這些蠻夷部落首領個個心高氣傲,不排除偶爾會有擦槍走火的事件發生。一旦雙方動手,只怕雲南境內立刻就要大動干戈。


  白瑩見沐謙裝聾作啞,忍不住用挑釁的眸光盯著沐謙說:「黔國公,我知道你是代表大明朝廷在雲南駐守,權傾一方。不過就算沐府權勢再大,兵力再強,今晚也不能隨隨便便帶走慕蝶!我的族人們決不會答應!」


  蘇挽月站在一旁,見白瑩說話語氣越來越難聽,沐歌持劍在手,雙方氣氛十分緊張,心中著急,上前一步說:「白姑娘,你先不要激動!你自己數一數,今天黔國公到這裡來,身邊帶了多少人?如果他想武力征服羅婺部落,還會客客氣氣和你坐在這裡談話嗎?」


  沐謙聽見她說話,迅速將目光轉了過來,對白瑩道:「蘇姑娘和此事無關,你不必理會她,有話只管對我說。」


  白瑩深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下心緒,才說:「我知道黔國公來此是為了慕蝶。但我必須告訴你們,這件事由不得我主宰,慕蝶必須死,這是神靈的決定。」


  「神靈的決定,難道不可以更改嗎?」蘇挽月反問了一句,「如果他們之前也誤解了慕蝶呢?為什麼不給她一個向神靈解釋的機會?」


  白瑩頓時無語,皺了一下眉頭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挽月見她終於從剛才的劍拔弩張氣氛中脫離出來,暗自鬆了口氣,趁熱打鐵地說:「我想說的是,彝族神靈一定是最公平、公正的,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驗證神靈的意圖更改?也許白鷹在天之靈根本不怪慕蝶,也許神靈也願意原諒她呢?」


  白瑩聽到蘇挽月輕聲細語地說話,竟然怔了好半天,她沉默了片刻,臉上忽然掠過一絲詭譎的笑容,點著頭說:「算你能說會道,我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今日趁著黔國公在這裡,我倒有一個法子,讓你們驗證神靈的旨意,不知道你敢不敢嘗試?」


  「白姑娘請說。」蘇挽月料想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接招了。


  「你和我們神廟武士比試一場,他們是代表彝族神靈出戰的,你若是連神都贏了,自然能開口任何條件,包括帶走慕蝶。」白瑩眼底閃著冷銳的光芒,「若是你輸了,就證明神靈沒有更改決定,她今晚必須死!」


  「為什麼要她去比試?」沐謙坐在一旁,平平淡淡地開口,「蘇姑娘不是雲南人氏,也不是沐府的人,縱然要比,也該由我沐府的人去比。」


  神廟武士是彝族最驍勇善戰的男人,蘇挽月雖然是朝廷錦衣衛,但畢竟是女孩子,而且她全身都是傷,體力已經到達崩潰的邊緣了,不用想也知道結局如何,他不能拿她和慕蝶兩個人的性命去冒險。


  沐謙一發話,沐歌立刻上前說:「國公說得沒錯,我來和你們的神廟武士比吧。」


  白瑩十分固執地指著蘇挽月,蠻橫地說:「誰要一個沐府護院來比?她既然有本事逃出了我的地牢,連捆縛四肢的鐵鏈都被她扯斷了,柵欄沒有弄壞,門口的衛兵也沒發覺,她理所當然有這個資格去挑戰!」


  沐歌一聽,上前想去訓斥她,被沐謙揚手壓了回來,他臉色凝重地對白瑩說:「蘇姑娘不能介入此事。你若是覺得沐府其他人都不夠資格同神廟武士比試,我本人也可以奉陪。」


  「國公!」沐歌頓時著急了,「這是比武,不是遊戲,您可不要拿自己開玩笑!」


  白瑩根本不看沐謙,兩道犀利的目光死盯著蘇挽月說:「他們不敢讓你比,是怕你會輸吧?你若想救慕蝶,就自己上,不要躲在男人的後面!」


  「比就比,誰說我一定會輸?」蘇挽月知道白瑩今天和自己杠上了,就算是沐謙親自出馬,也未必能夠如她所願,時間耽擱越久,雙方越僵持,對慕蝶就越不利。


  「蘇姑娘!」沐謙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看著白瑩,語氣有些嚴厲地說,「我對羅婺部落向來寬厚,多年來沒有施加過任何暴政,對你們兄妹已仁至義盡。你自己任性妄為,可曾考慮過你的族人安危?」


  這番話,是蘇挽月來到羅婺部落之後,聽到沐謙對白瑩說過的最疾言厲色的警告之詞。


  他此前一直隱忍著不同白瑩翻臉,這時候竟然再也按捺不住了。


  蘇挽月唯恐事情有變,迅速對白瑩說:「慕蝶是我的朋友,救她是我自己願意的,和沐府無關,我願意和你的神廟武士比一場!」


  「既然如此,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白瑩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掃了蘇挽月一眼,「你要贏了,你們就帶慕蝶走;要是輸了,我可不會放人。」


  「好。」蘇挽月點頭答應,她看了一眼遠處高台上的慕蝶,隔著幾個篝火堆,她的面容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她卻一直記得慕蝶野性難馴的脾氣和那雙漂亮的眼睛。


  哪怕神廟武士再厲害,只要有一絲機會,她就不會看著慕蝶去死。


  白瑩站了起身,朝著蘇挽月走過去,眉梢眼角藏著秀氣,她抱著雙臂,揚了下下巴說:「我們羅婺的規矩,等畢摩請示完神明,你可以同我們的神廟武士比試。要是贏了,高台上的人歸你。」


  蘇挽月凝望著她的眼睛,問道:「你說話算數吧?」


  「羅婺土司說的話,從不兒戲。」白瑩沉聲說了一句,對著旁邊人吩咐,「帶她去神廟!」


  蘇挽月跟著那名彝族少女往神廟走的時候,沐謙已經飛快地走下了台階,叫住了她說:「蘇姑娘!」


  她回過頭看見他表情嚴肅,微笑了一下說:「你是怕我會輸嗎?」


  沐謙站在她身前,眼睛裡帶著柔和的光影,輕聲說:「輸贏並不重要,你不是沐府的人,不必為沐府拚命,儘力而為就好。」


  「放心吧,對手也許沒有那麼強,我也沒有那麼弱。」蘇挽月對著他嫣然一笑,神色有些疲憊,但精神並不萎靡,「雖然我之前暈倒過,但那只是因為缺水而已,我已經恢復過來了,不用為我擔心。」


  沐謙定定地看著她好幾秒,才低聲說:「雖然我很想救慕蝶,但我更不願意失去你,你若有事,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我真的沒事,放心好了。」蘇挽月隱約感覺到他眼神之中有一抹奇怪的情愫,心頭猛地跳了一下,她迅速低下了頭,避過了他的目光,加快腳步跟著那名彝族少女向神廟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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