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色迷離(2)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說:「你以為呢?雲天身手在錦衣衛當中數一數二,等閑人豈能傷得了他?若不是你膽大妄為夜探德王府,雲天怎麼會跟著你?若不是你敗露行藏,他又怎麼會捨身相救?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逃得過德王府十大高手的追捕?你今天還有會有命站在這裡,跟本宮說三道四?」
「雲天跟著我?這麼說,那天晚上是你叫他跟著我的?」
面對她疑惑的眼神,他不置可否地說:「你難道沒發現他一直尾隨著你出宮的么?」
蘇挽月的腦子開始有點混亂,但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原來德王府事件並不是她僥倖逃脫,而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她逃脫。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幸運,偷偷跑去德王府內當了一回「大內密探」,獲得了眉妃未死的「內幕消息」還能全身而退,正想順藤摸瓜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沒想到,事實卻是那晚她已經打草驚蛇,之所以能夠逃掉,是因為雲天出手相救,他故意暴露了他自己,引開了追殺她的王府侍衛。
沒有朱佑樘的指令,雲天絕不會輕舉妄動。所以,那晚發生的一切,朱佑樘都了如指掌,他明明知道她左腳踝受傷了,還故意用摺扇襲擊她,惡作劇讓她跌倒在地,這人簡直太可惡了!
蘇挽月頓時有一種被愚弄和蒙蔽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戲台演戲的老鼠,所有行徑都被戲台下的貓盡收眼底,而他偏偏還不肯一口氣吃掉她,一直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有點憤怒,又有點心痛雲天為自己受傷,「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知道我打不過十大高手,為什麼不直接阻止我?你這個壞蛋!」
朱佑樘聽到她大罵自己是「壞蛋」,似乎真的生氣了,他疾步轉身過來,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顎,帶著怒意說:「你膽敢再說一句試試?」
蘇挽月的下顎被他捏得有點疼,試圖掰開鉗在下巴上的那隻手,但是剛一觸碰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緊緊握住。她的眼睛水漾漾的,既委屈又倔強的樣子,像是嚇壞了,又像是故意在跟他鬥氣。
他碰到她手指的肌膚,頓時被那涼意嚇到了,她是有多麼不會照顧自己?這麼冷的天,衣衫如此單薄,她的手部幾乎沒有任何溫度,她竟然還傻乎乎地去幫別人倒水、洗衣服、干雜活?
他舉手接過她另一隻手裡的燈籠,將它擱置在假山一角,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她的雙手圈進自己的手掌之中,用掌心溫暖著她僵硬的纖纖玉手,低聲說:「你說我是壞蛋,卻不知你自己是笨蛋,什麼都不懂……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會明白我的心意?」
蘇挽月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暖,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漣漪。
他眼神幽幽地注視著她,那眼神看得她心頭如小鹿亂撞,雖然她並沒有任何戀愛經驗,但即使再笨的女孩子也會感覺得出來。自從那天晚上在藏書閣,朱佑樘緊緊地抱著她,強吻她之後,她偶爾心裡也會有所觸動,但她心裡也很清楚,那種感覺並不是愛情。那種為愛而怦然心動的感覺,應該對一個她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才會有的吧!雖然那個人是什麼樣子她說不上來,但至少她可以肯定,眼下這個大明皇太子不是她的菜。朱佑樘也許是真的喜歡她,但是她也是真的對他沒感覺。
她懵懵懂懂地看著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半天才說:「我……」
——她想說的是「我不喜歡你,請不要這樣對我了。」
可是,這句話讓她怎麼對他說呢?如果在現代,這句話還比較容易說出口,但是這個高傲的皇太子會接受人家對他說這種話嗎?貿然說出口會不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比如一怒之下把她扔進詔獄或者流放邊疆什麼的……她可不想冒這個險。況且,當面拒絕一個人,會讓人家非常難堪,蘇挽月一直都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最怕看到人家窘迫的表情。
在朱佑樘看來,她的欲言又止,似乎是半推半就的羞澀。燈火依稀掩映之下,她的臉顯得動人又嬌媚,雙頰泛著微微的紅暈,小嘴半張著,櫻唇越發顯得嬌嫩欲滴,眼神迷離而困惑。
他凝望著她,很快低下頭去,在她沒有來得及躲開之前,用力將她的唇瓣吻住。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蘇挽月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抗拒,但隨著他的霸氣深入,她不得不仰頭承受他的索取,她的身體在他懷抱里微微顫抖,連她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他一次又一次對她如此親密,而她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才輕輕放開了她,看著她略微腫脹的雙唇,幽幽地說:「如果你覺得我在騙你,為何你做任何事之前都不問我?你明明是我的人,為何總是不相信我?」
自從她進了毓慶宮,即使與他朝夕相對,他都沒有看到她開心過。雖然她對他看似恭敬,但行動舉止之間總有一種防範和疏遠的感覺,哪怕是經歷過藏書閣內雙唇相接的親昵,她似乎也沒有絲毫將他當做親近之人的意思。
「我哪裡敢問……」她心道你可是大明皇太子,所謂「侍衛的主子」,你不無緣無故找茬,不沒事折騰我就不錯了,我還敢向你求助?
「你是不敢,還是不願意?」他逼問著她,握緊了她的手。
「我……我……你放手啦。」她咬著牙很吃力地說了幾個字,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已經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快說。」他低著頭,不肯放手,「為什麼你對別人能夠全心依賴信任,對我就不能?為什麼你可以在別人面前如此開心,對著我就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難道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
「我都說了我不敢啦,」她退了半步,咬著下唇辯解,「牟斌是我的朋友,雲天也是,所以我相信他們。可你不一樣,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我們只不過是你眼中予取予求的奴才,我們哪有資格和太子殿下做朋友?」
他眼裡掠過一絲釋然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髮絲,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你果然是這樣想的么?」
蘇挽月只能點頭。
他輕聲說:「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奴才看待。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要你學會順從我。你若是早懂得我的心思,又何須吃那些苦頭?」其實,那天晚上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走進藏書閣,他本是有心激她吐露真情,卻不料她寧可摔倒在地也不肯對他說實話,還一直偷偷摸摸隱瞞腳踝受傷的真相。
「如果我順從你的意思,以後你是不是就不會再為難我了?」她嘟著嘴,低著頭問。
「是。」
「如果我聽你的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負我?逼迫我?」
「可以。」
只要表面的順從,哪怕是陽奉陰違也好?她心裡輕輕哼了一聲,從他懷抱里掙脫出來,去拿那盞紅燈籠。
「不準亂跑,」他叫住了她,「德王稍後會來毓慶宮見我。我曾經答應過你,若是你能查明眉妃一案的真相,我便放你回錦衣衛,你不想要這個機會了么?」
蘇挽月本來準備提燈就走,卻不得不因為這句話而停下了腳步,她詫異地回過頭,看到他眼神中少有的溫柔,頓時咬了咬下唇說:「你真的願意把這件事的功勞記在我頭上,放我出宮嗎?」
他很爽快地點頭說:「是。」然而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說,「我可以放你回錦衣衛,但是你不要忘記,無論你身在何處,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人,不要起其他念頭,否則我隨時可能將你再調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