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恍然如夢
在很早以前，左付生和孟龍剛在道上混的時候，她就已經跟著左付生了。那時候年紀輕，並不會有什麽害怕可言，可是隨著左泓淨兄妹倆的誕生，她像是一下子感覺到了生命的可貴，也一下子對於這種生活產生了懼意和倦意。後來，孟龍死去，左付生也終於依了她，一家移民去了美國，她也一直以為，她這輩子，可以這樣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的幸福生活著，唯一讓她掛心的，就是兩個孩子的婚事而已，而當她唯一掛心的事也將要滿足時，卻來了這麽致命的一擊。
她不恨孟紹南，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她也不會想到，二十幾年，與自己共枕的最最親近的人，居然是謀害自己兄弟的劊子手。左付生，他是罪有應得。雖然心裏也有悲痛，但那都是報應，遲早要來的報應。
左泓淨和如風要把她接去家裏，可是她不願，她寧願呆在這裏。雖然這兒的人都有些傻，有些癡，可是，他們或許是世界上最最純潔可愛的人了。
於是，她留了下來，留在了這養老院裏，幫著這兒的阿姨們，自己也做起了阿姨。
“泓淨？”羅婉發現了站在那裏斜倚在牆邊的左泓淨，臉上掛著帥帥的笑容。
“羅婉同誌越來越漂亮了啊。”左泓淨戲謔地朝著她擠眉弄眼。
“臭小子，沒個正經，和你老媽說話也敢這樣放肆？”羅婉不禁瞪了他一眼，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般，朝著他身後一個勁猛瞧，“咦，我家那兩寶貝呢？你怎麽沒把他們倆帶來？”
每次來看她，幾乎都是選在了周末，帶上小哲和南南，帶上如風一起。兩個小鬼特別鬧，一聲聲甜甜的稚嫩的嗓音，叫著奶奶奶奶，直叫得羅婉心花怒放。
“媽，今天才星期幾，他們都在幼兒園呀……”
“呀，真的啊，才星期四啊好像，看我這記性……”羅婉拍了下腦門，笑道，又忽然轉頭，望著左泓淨，“對啊，今天才星期四，你為什麽會過來？兒子，你有什麽事嗎？”羅婉一向神經大條，今天卻轉得極為神速。
“是，羅婉同誌轉得挺快……”左泓淨笑著說。
“快說，你老媽我忙得很，沒空陪你聊天。”羅婉說著轉身又去替另一名老人剪指甲。
“小雲今天回來，晚上五點的飛機到……”左泓淨站在羅婉身後說著，明顯地看到蹲在那裏的身形微微僵了僵。
她的小雲，她的小雲，她有幾年沒有見到她了？她過得好嗎？是不是又長高了，是長胖了還是瘦了？
羅婉眼前一片模糊，可憐的孩子，她有走出當年的陰影嗎？
手裏的剪刀被人奪了去，她詫異地抬頭，看到左泓淨正拿著剪刀玩弄著。
“你幹什麽？幹嘛將剪刀拿走？”
“我怕你把她手指剪掉，媽，去請個假，晚上回家吧。”他皺眉看著她。
羅婉眨眨眼，憋回了眼眶中的淚水：“好，女兒回來，我當然要見了。”她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如風處理好了那兒的事，白虎留她吃飯，她拒絕了，一路風塵仆仆，想趕在五點之前到達家裏，卻誰知路上碰到了塞車。
左泓淨接回了兩個小鬼，便去了機場。飛機很準時，五點降落在機場上。
五點半的時候，他接到了六年沒有見麵的妹妹，身邊，一位高大帥氣的外國男人，一手抱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可愛寶寶，一手推著行李車，偶爾轉頭對著雲淨說笑，偶爾親下手裏的小寶貝，正朝著他的方向前進著。
雲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裏的左泓淨，那麽顯眼的他，無論在哪，都會成為眾人的焦點。
“哥——”她踮著腳尖朝著左泓淨揮手。
左泓淨也綻開笑，朝著她揮手。
“姐夫——”身邊忽然竄出一個人影，他轉頭，眼裏映出一張明媚的笑臉，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姐夫——”身邊忽然竄出一個人影，他轉頭，眼裏映出一張明媚的笑臉，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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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雨？？”恍然如夢。
“對，是我，我回來了。”如雨青春的臉上，一如既往朝氣蓬勃，完全沒有了以前那些哀傷。
“你……”左泓淨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一句話，沒有聽如風說起過,如雨會回來。
“帥哥，你好，我是Ammy應樂兒。”左泓淨發愣之際，從一邊伸出一隻玉手，直伸到他麵前。
他的視線從那隻纖纖玉手上向上，一路到達了這手的主人——應樂兒的臉。
辣黃的短發，火爆的發型，誇張的化妝，耳上更是垂了一副如玻璃杯口大的耳環，身上穿的衣服……呃……無與倫比的……呃……異類。
“哥，這是樂兒，我和如雨的好姐妹……”雲淨已和她的外國老公走到了他身邊，一臉笑著對著左泓淨解釋，“她很想回國來玩，而這一次，我們倆剛好都要回來，她也就嚷著要一起跟來了……”
左泓淨對著應樂兒笑笑：“應小姐好。”
“哈哈，好呀好呀……我怎麽就沒聽雲淨說過還有個這麽帥的哥哥呢？”應樂兒瞟了眼左雲淨，不滿的說道。
左雲淨兀自笑笑，又拉著如雨說道：“我和小雨說了，我們一起回，不讓如風知道，把她嚇一跳。”
左泓淨看了看如雨，笑著揉揉她的頭發：“她一定會嚇一跳的。”
如雨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姐姐，我回來了，你的小雨回來了……
“唉我們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這個大都市來個親密接觸呢。”應樂兒無疑是這一群人中最最開朗的，直拉著如雨的手往機場大門走去。
“唉，樂兒？”雲淨叫道，但一邊的外國老公卻示意她閉嘴，任由她們去。
簡單做了介紹，左泓淨伸手握了握妹夫的手，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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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早已是一片齊樂融融的景像。
透過明亮的燈光，她看到了好多晃動的人影，心中詫異，腳底也走得飛快起來。
剛到門口，一個人影一閃，如風來不及躲避，即和跑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應樂兒看著如風身上一大塊的果漬，一時竟愣在了那兒。
左泓淨聽到了外麵的聲響，忙跑了出來：“如風？怎麽了？沒事吧？”他奔到她身邊，檢查著她身上，“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他轉頭對著應樂兒吼道，聲音不是太大，卻很冷硬。
“沒事沒事……”如風隨意拍了下，抬頭，卻愣住了。
“姐……”如雨站在大門外，看著如風，眼裏閃著點點星光。那一聲姐，讓如風的心點點顫痛。
六年了，六年了……她最最親的妹妹，此刻，正站在她的跟前。
如風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裏是止不住的悲哀。好想邁開腳步，可是腳卻似被釘住了般，怎麽也跨不出。
“姐……”如雨飛奔而來，一下緊緊摟住了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出口，而此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姐……姐……”如雨隻是一個勁地叫著姐姐，而如風也隻是一個勁地叫著她。
“小雨……小雨……”
雖然這幾年裏來，如雨一直和如風書信往來，即使書信裏寫滿好多的思念，可是，卻還是敵不過親眼見麵時洶湧而來的情感。
“姐……對不起……對不起……”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想對她說，她一直想要說出當年的事，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那個勇氣。
六年來，不是沒有想過要回來，可是，一想到麵對如風哀怨絕望的臉，她所有的勇氣也在一瞬間消失。她隻有拚命的學習學習再學習，她要重新找回自己的信心，重新做一個如風心目中完美的如雨，當她聽說孟紹南的事的時候，傷心了好久好久。可是，那或許也有她的一些因素在內，因為她的原因，害得孟大哥離開了姐姐，也因為她的原因，孟大哥才走向極端。她自責著，也努力著。她要變成一個全新的如雨，不再讓如風失望的如雨。
而現在，她成功了，她以全新的形像站在了最愛自己的姐姐麵前，她有千言萬語的話要對著她說，可是，現在，她卻隻能說出那三個字：對不起。
“不……不……小雨……不要說對不起……不要……”如風緊緊摟著如雨，就像小時候，如雨受委屈哭的時候，她也這樣緊緊摟著她，輕聲安慰著她。
“好啦好啦，以後有的是時間，快進屋來，外麵多冷啊……”雲淨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裏兩個相擁的人。
“是啊……進去吧……”左泓淨看著如風說道，“你衣服都濕了，等下該著涼了，快進屋去換一件。”
“姐夫心疼了……”如雨眼角掛著淚滴，嘴角卻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