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還債

  向梁提前給二姨夫打了電話，說他回來還錢。


  下了火車，再倒客車，還有一段山路，二姨夫趕著他家的馬車，和父親已經在長途客運站點等著他了。


  向梁坐上車，二姨夫晃起鞭子，馬在鋪滿白雪的村路上小跑起來，車軲轆吱吱嘎嘎碾壓著車轍裏麵的冰雪，走了一陣子，進了村子。


  這裏就是生他養他的故鄉清溪村。


  清溪村，因為一條清清的小河從村莊的中間流過而得名。


  向梁的家，門前就是這條小河。


  因為天冷，村子裏也不見幾個人，碰見村子裏的人，向梁就打聲招呼。


  他也算榮歸故裏。


  二姨夫把車直接趕進他家院子。


  二姨早已看見了，從屋裏迎出來，笑嗬嗬地先打招呼：

  “大外甥回來了！”


  “大外甥”這個愛稱，從二姨嘴裏叫出來已經是一年多以前了，自打向梁破產，二姨就再也沒這麽叫過他，都是直呼他的大名，背地裏說他是敗家子，罵他是小犢子。


  向梁親切地喊道：

  “二姨！”


  二姨說：“大外甥，進屋呆一會兒！”


  向梁拿出一雙鞋、兩瓶好酒：

  “二姨，我時間匆忙，就給你買了一雙鞋，牛皮的，給我二姨夫買了兩瓶好酒，你先拿回去，聽我二姨夫說，不少人在我家等著呢。”


  二姨拿到禮物，很開心，說道：

  “大外甥，別慣著他們，聽你二姨夫的！”


  二姨夫跟著說：


  “小梁，沒事兒，我要說什麽，他們沒人敢反對。”


  向梁說：“說實話，我現在真有些打怵，還好有二姨夫在！”


  ……


  邁進家門，向梁看到母親正拿著燒火棍，往灶坑裏麵湊柴火，鍋蓋四周冒著熱氣，霧氣中，母親瘦弱的形象有些朦朧。


  向梁心裏發酸，叫了一聲：

  “媽！”


  母親放下燒火棍，在圍裙上擦擦手：

  “回來了，小梁！”


  向梁抓過母親的雙手，母親的手，枯瘦如柴，硌得他的心猶如刀剜一般，十分歉意地說：


  “媽，我不是好兒子！”


  母親說：“快進裏屋吧，外屋冷啊。”


  向梁說：“媽，別著急，一會兒我幫你做飯！”


  向梁不忍撒開母親的手，但他要先把屋裏麵的人打發走。


  這時，二姨夫已經推開了東屋的門，招呼道：


  “小梁，進屋！”


  向梁說：“二姨夫，你先進！”


  “那我就先進了。”


  二姨夫謙讓了一句，就邁進門去。


  東屋，有南北兩鋪大炕，是父母住的。


  廚房西麵，還有一間房子，是向梁住的。


  東屋的地上和南北炕上都坐著人，能有二三十個。


  因為知道兒子今天回來，母親把南北炕都燒了不少火，屋地上還生了一個爐子，屋子裏的溫度很高，有的人脫去了棉衣，穿著毛衣。


  他們有的喝著開水，嗑著瓜子，有的抽著煙，屋子裏煙氣騰騰，到處都是瓜子皮兒。


  他們可不是來做客的，都是債主，有親戚，也有朋友，還有之前生意上的來往者。


  沒等向梁進屋，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不少人下了地。


  向梁說：“都挺好的吧，我回來了！”


  眾人都是噓寒問暖，爭著和向梁握手。


  問候完了，二姨夫說：


  “大家都找地方坐下，聽我說兩句！”


  眾人先前都有地方坐著，地上的大部分凳子，都是二姨夫拿過來的。


  二姨夫讓向梁坐在南炕靠炕頭的炕沿上，看大家都坐好了，他開口說：


  “咱們大家基本都沒有外人，不是親戚，就是朋友！以前，小梁創業時，大家有的入過股，有的支援過錢，都是有功之臣，但是，因為全球性的金融危機，小梁的公司倒閉了，所以，就把大家的錢欠下了。


  但是，這不是小梁一個人的錯，都是金融危機造成的，國內外被整破產的公司千千萬萬，小梁的公司，隻不過是其中之一。


  但是，小梁是條好漢，跌倒爬起，勇敢麵對，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掙到了一筆巨款，眼看著到了陽曆年，他首先就想到大家，就及時趕回來還錢！”


  有人說：

  “好樣的！”


  “有骨頭！”


  “是個小子！”


  ……


  二姨夫又說：

  “雖然小梁掙到了一筆巨款，但距離三十多萬還是有些差距。著急用錢的，一會兒就拿走，不著急用錢的，就等一等，小梁會多給一些利息！”


  有人問：“小梁拿回多少錢？”


  二姨夫說：“十五萬！”


  “啊！”


  眾人一陣驚歎。


  社會上經濟不景氣，汽車沒有人賣，房子買不出去，下飯店的人沒有了，打工的也找不到地方了……


  就是錢不好掙了！

  信息時代，消息十分靈通，這個誰都知道。


  可是，向梁一個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掙到15萬元，確實是個奇跡！

  他們這些人，包括二姨夫在內，都以為他們的錢瞎了呢！


  此時，他們看到向梁主動回來還錢，還是挺感動的，覺得向梁還是講誠信的。


  二姨夫說：“雖然我也急需用錢，但我帶頭表個態，小梁欠我的錢，先不用還，等他掙到多錢再還我。大家也都表個態！”


  之後，有好幾個人表態，說可以延期，利息要適當增加。


  他們也在想，這樣看來，那向梁的生意還會火起來，到時候，說不定要找向梁幫忙呢。


  向梁說：“各位親戚朋友，我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幫助，同時，也很對不起大家，沒能按時把錢給你們。”


  有人說：“沒事兒，我們相信你！”


  向梁把錢從兜子裏拿出來，擺在炕上，說道：

  “這十五萬塊錢，沒有一分一厘是偷的搶的，都是我拚著性命賺來的，著急用錢的，就把錢拿走，不著急的，我重新給寫欠條，多給一些利息！”


  二姨夫拿出計算器和紙筆說：


  “來，一個個來，我統計一下，著急用錢的，這十五萬夠不夠！”


  經過統計，幾個大戶主動要求延緩兩年還款日期，向梁重新寫了欠據，利息定為3分，大部分小的債主，都拿到了現錢。


  這樣，向梁還欠十六萬多元的債務。


  之後，大夥在一起高高興興喝了一頓酒，破碎的親情友情，被重新粘合在一起。


  熱鬧勁過去，所有的人都走了，屋子裏，隻剩向梁和父母了。


  這時，向梁像匯報工作一樣，把他這半年多在省城所經曆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講述了一遍。


  二位老人聽著兒子傳奇般的經曆，都感到有些後怕，父親悶著頭抽煙，母親偷偷抹著眼淚。


  如果不是遇到陸美晶一家，他們的兒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哪有現在和兒子的見麵。


  還有那個沈薇，默默為他們家做了那麽多事，沒要一分回報，反倒用2000千塊錢為向梁贖回了手機，為向梁母親治病花了2萬多元，這份情，該怎麽還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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