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販的規矩

  當天晚上上貨，丁長忠在貨場聽一個小販說，賣瓜漏的不扣秤掙不了多少錢，他忽然知道了他沒多掙錢的原因。


  於是，他就給這個人買了一盒煙，這個人就幫著他把秤調了，調到8兩1斤。


  這個前麵已經解釋過，行話叫二八秤。


  調了秤，丁長忠就以為明天能掙夠地號錢了，就可著兜裏的錢上貨，和昨天上的貨差不多數量。


  早上，到了早市，邢胖子來收地號錢，他就說賣完貨再給，邢胖子就說行。


  可是，這次他上的貨裏麵夾餡，就是上麵一層是好瓜，底下的全是小瓜漏，不但掙不到錢，還得賠錢。


  不過，因為他用了二八秤，所以鬧了個本，沒賠上錢。


  這也是那一盒煙救了他。


  要散市了，邢胖子來取地號錢，他想留著錢晚上好好上點兒貨，明天多掙點兒，就說明天給，邢胖子就答應了。


  可是，晚上再去上貨時，他很走運，搶到了8毛錢的瓜漏，沒用上1000塊錢。


  因此，當他看到老曹領著人來了，預感到有人買了他的地號，所以就說把地號錢帶來了。


  可是，他沒想到已經晚了，邢胖子這些人很不講究，把地號賣了給別人，把他趕出市場。


  丁長忠心裏憋著氣，但瓜還得買，這一千多塊錢的瓜賣不掉，放兩天爛了，他可賠不起。


  於是，他趕著毛驢車，跑到早市邊上去賣，可是，卻被老曹發現了，他差點兒又沒挨揍，秤也差點兒被老曹給摔了。


  因為為了維護早市經營秩序，早市附近是不允許賣貨的，收完管理費後，邢胖子會派人四處看看，防止有人鑽空子。


  丁長忠心裏罵道，這麽大的地方，沒有老子的立足之地，什麽東西！

  他趕著毛驢車到處走，也找不到賣貨的地方，走來走去，發現先鋒路這裏有不少人擺攤，還有一個很寬綽的地方，就像是留給他的，於是，他就把毛驢車趕過去了。


  他把車停好，正要賣貨，臨近賣菜的小販告訴他：

  “哎！這地方有人，一會兒就來了。”


  丁長忠心裏這個氣，這是國家的地盤，怎麽都成了你們的了，還被你們號下了！


  他說：“我就不走了，就在這裏賣，還能咋的！賣點兒東西，也要占個地方！”


  賣菜的說：“咋不講理呢，人家在這賣十幾年了，你能占住嗎！”


  丁長忠說：“國家的地盤，我也是公民，憑什麽不能占！”


  賣菜的見丁長忠不可理喻，就說：


  “你不走拉倒，看人家一會兒來了攆不攆你！”


  丁長忠在這裏還挺好，再也沒人攆他，也沒人來收管理費，貨賣得也不錯，到了中午，已經賣了一半。


  他心想，這樣下去，下午兩三點鍾就都能賣掉，然後去小酒館要個小菜，喝上二兩，回家美美地眯上一覺，晚上去上貨，明天還來這裏賣貨，早市不用去了，地號錢也省下了。


  就在他高興的時候，王文景推著倒騎驢從早市回來了。


  這也算是冤家路窄。


  賣菜的告訴王文景：


  “老王，你的地方被賣瓜的占了，我攆他他不走！”


  “知道了。”


  王文景一看，這不就是早市被老曹他們趕走的那個小子嗎，怎麽跑到這裏他把地盤占了，心裏還覺得好笑，他就把倒騎驢放下，上前說：

  “哥們兒，讓一讓，這是我的地方。”


  丁長忠一看，這不是撬了他地號的人嗎，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說道：

  “咋的，我在早市的地盤被你撬去了，這裏也成你的了，是不是這整個省城都是你的！”


  王文景說：“你問問大夥，我在這個地方賣了十六七年貨，你要賣貨，自己找地方去！”


  丁長忠說：“我就找這兒了，哪兒也不去了！”


  鄭蓮珠很生氣，說道：

  “你哪兒也不去行嗎，你在這兒，我們怎麽賣貨！”


  丁長忠說：“這我不管，你們去別的地方賣吧！”


  王文景說：“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早市的地號我也說了不算，我去買號時，是邢胖子說那裏有空號的，我怎麽知道你要買那個號！當時，我要不拉著，你要挨一頓好揍！”


  丁長忠說：“你別裝好人，我都聽見了，你給了六百塊，這明明是你多加了一百，把我的地號撬去了！”


  王文景看看向梁，心想，這個邢胖子真不是揍，怪不得痛快答應我，原來多收我100塊錢！這件事兒讓他辦的，要是他自己買還好說，這是給向梁買的，100塊錢不但花得冤。他還號稱市場老人兒了，多丟麵子，向梁會怎麽想。


  ……


  原來，向梁看著丁長忠被硬生生趕走，他很同情，曾悄悄跟王文景說：


  “王哥，賣瓜的很可憐，要不這個地號別買啦，看看別處還有沒有地號了。”


  王文景說：“現在到了夏天，地號非常緊張，農村菜陸續下來，更買不著地號了，人都要排到馬路邊上去。你要去哪裏賣水果，根本買不了多少，得賠錢。”


  向梁說：“我覺得這樣不好，賣瓜的也沒地方賣了，怎麽辦？”


  王文景說：“兄弟，做生意隻講究掙錢，商場如戰場，大小生意一樣，想掙錢就要有殺人的心，這就是競爭，你死我活，可憐別人，就是害了自己！你的心太善良了，真不適合做買賣！聽大哥的，不管他！你也要吃飯！”


  向梁聽了，默默無語。


  確實，他也很可憐，王文景這麽幫他，他還能說什麽，也就不好再堅持。


  ……


  王文景說：“兄弟，明天我把一百元要回來，要是要不回來，算我的！”


  向梁說：“王哥，不就一百塊錢嗎，是管理市場的玩心眼兒，別要了！再說，我也不在乎這一百塊錢！”


  王文景也知道錢到了邢胖子那裏，就是到了老虎手，要是要不回來了，而且，以後每個月都是600元了。


  這話讓丁長忠聽到了，他很解恨，說道：

  “活該，誰讓你不擱好心眼兒子！”


  王文景火氣上來了：


  “你這人不知好賴，我剛才都給你說了怎麽回事兒！快點兒把車趕走，我好擺攤！”


  丁長忠剛來城裏，可以說很多規矩都不懂，有點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心想，他就不動，王文景也不能把他咋地，就說：

  “我就不走了，就在這兒賣貨，你還敢把我的車掫翻了！”


  蹲了十六七年市場，什麽人沒見著過，別看這小小的地盤，這就是小販的飯碗，也是要寸土必爭，也都是不知打了多少次，打架打下來的，想丁長忠這樣的人，多了。


  小販們也有自己的規矩，那就是先來後到，誰先占了地方，這地方就是誰的，後來的就不能強占，強占就破壞了規矩，不占理，就是黑社會強占也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