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個女人(1)
“公子,我回來了。”鬆綠喉嚨裏癢癢的,不敢高聲說話。
羅孚頭也沒抬,“拿回來了?”
“是的,我已經把紫金葫蘆拿回來了。”
“其他的呢?”
“其他的?”
“你不會就隻拿回來那些紫金葫蘆吧?”羅孚合上書本,強忍著怒意,“你把其他的都留給他們了?那麽多寶貝?”真不應該叫鬆綠去辦這件事,是他大意了。
“還需要拿其他東西的嗎?”鬆綠嚇得連連後退,躲到袁媛的後麵。
羅孚這才看到鬆綠帶進來一個人,一個姑娘。
“這位是——”羅孚看了一眼,“這位姑娘是?”
鬆綠看著袁媛歎氣,似乎在說我早說過會被認出來吧。
“她是來報恩的,她家太窮了,養不起她,來做婢女的。”鬆綠忙道。
羅孚看著這張素淨的臉,也想明白了,這就是那個站在陷阱前說要救她,結果跟他一起掉到陷阱裏的那個姑娘。
現在竟然穿著男人的衣服站在自己的眼前,是瘋了嗎?
“報恩?”羅孚想著,應該是鬆綠那個臭小子把那兩袋錢都給了這個姑娘家,像這姑娘家應該就是普通人家,心實,可能覺得太多,無以為報,不敢接受,又想接受怕遭天譴,便把女兒賣了相抵吧。
“你不用報恩,回去吧。”羅孚道。
“好好,我這就送她回去。”鬆綠忙道,他現在完全明白了指示,等到把這個女人送回去,他得想辦法把那錢要回來一半,至少一半。
“我不走。”袁媛跪下,向前匍匐了幾步,“請收留下我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當牛做馬,都可以。”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袁媛的內心簡直是在滴血,眼淚也一下子全淌了出來,她委屈崩潰,難受的要死,她向這個仇人下跪,說軟話,她又必須這麽做。
“要跪的話,請出去,我要休息了。”羅孚揮一揮衣袖,示意鬆綠將其帶走。
“是,公子。”鬆綠得令,他暗暗一瞅,隻見公子羅孚已經臉色陰沉,扶額沉思,這是公子大發雷霆的前兆,這時候,有多遠走多遠,才是上策。
“走了。”鬆綠拽拽還在下跪,嘴唇翕動,似要張嘴說話的袁媛,“別不識抬舉,不然你真的會死。”鬆綠小聲提醒,而後把袁媛強行拽了出去。
鬆綠一口氣把袁媛拽到了大門外,袁媛前腳碰後腳,被鬆綠拽的腳底根本無法著地,一路被挾帶著,好似她也會了輕功。
“快點把紫金葫蘆給我。”鬆綠趁著袁媛腳底還未站穩,一手搶過袁媛被在後麵的包袱,笑道:“現在你也來到了這了,這實在不缺人,你回去吧。”
袁媛漆黑的眼眸深沉如水,目不斜視,直直的望向那緊閉的大門,沒有要走的意思。
鬆綠不去管發呆的袁媛,於當街就打開了包袱,欣喜地找到了三串小紫金葫蘆,而後將包袱規整好,扔給袁媛,笑道:“你還是趕快回去吧,用不用給你租一匹馬?真看不出來,你一個土不拉幾的小姑娘,還會騎馬,馬術還不錯,從哪兒學得?是不是放牛放豬的時候學得?”
打開了紫金葫蘆,鬆綠就笑不出來了,也說不出來話了,神情有瞬間的凝滯,而後大喊大叫:“我的東西呢?賣身契呢?”
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直衝著袁媛吼叫,“你把我的賣身契放哪兒?”
袁媛眼珠一轉,“什麽賣身契?”
“你這婆娘,還敢扯謊!都怪我人太好了,我現在就想抽你幾個大嘴巴子!氣死我了!”鬆綠大步上前,還打了個趔趄,等對上袁媛那雙含怨又倔強的眼神,又沒了脾氣,不聲不響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唉!”
“你真沒有打開過嗎?那裏麵的東西!我的賣身契,要不是為了那東西,我才不會回去呢!”鬆綠哀嚎著。
“原來那是賣身契,我們這種人家,沒有學過字,自然認不得,而且一張紙,哪裏金貴了?就拿出來放在一邊了。”袁媛道。
“啊啊啊?!拿出來,放在一邊了?”鬆綠眼睛發直,不能自已,“就是扔了唄!”
“那個對你很重要嗎?”袁媛明知故問。
“要是殺人不犯法的話,我一定掐死你!”鬆綠舉起攥緊的拳頭,“那是我的賣身契,你說重要不重要?”
“你答應我讓我進府,我就給你——”
鬆綠斷然拒絕,手腳並用,大開大合,表達了自己此時的憤怒與無能為力,“可別,我可幫不了你,你這個女人滿嘴謊話,長得老實,一點都不做老實人的事情,一味地誆騙我,我要是再信你,我……我早晚會被你騙死!”
說完這話,鬆綠憤憤轉身,“我不要了!我最討厭別人拿捏我,威脅我,還騙我!”
關門之前,還看了眼袁媛。
這個女人臉上還是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打算說軟話,嘴唇動也不動,他在細微的門縫裏看到,這個女人在他關門的刹那,直直的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麵觸碰發出來的聲音之大,使得站在門後的鬆綠都身子一震。
“你願意跪就在這兒跪吧!”鬆綠也麵無表情的轉身,使勁兒踏著地麵,走了。
及至戌時,羅孚才讓人在房間裏點上蠟燭。
他雙眼微垂,盯著桌上的書,過了片刻,一頁也沒有翻動,一個字也沒有讀進去。
“叫鬆綠過來。”羅孚開口道。
鬆綠和飛羽守在房門外多時,聽到羅孚喚他,連忙入內,“公子有何事?”
“把你的賣身契拿過來,我替你保管。”羅孚道。
“沒拿回來。”鬆綠委屈巴巴,提起這事就又羞又惱,他竟然被一個村姑給戲耍了,說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們沒給你?”
“沒給我,說是扔了,公子,我想明個兒還得去一趟。”鬆綠道。
“不必去了,那紫金葫蘆裏也沒有你的賣身契。”羅孚眉心一緊,手掌朝下,扣在書案上,內側已經熱汗淋淋。
“你還發現什麽別的沒有?”羅孚複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