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者何人
鄉間小路上,駿馬飛馳,馬車狂奔,四個戴著鬥笠的蒙麵護衛縱馬緊貼著馬車,好生守衛著他們的主人。
鬆綠在馬車內,一臉擔憂的守衛著主人羅孚。
隻見羅孚滿臉蒼白,沒有血色,幹咳不斷。
“公子,公子,沒事吧?”鬆綠在羅孚的耳邊低聲道。
羅孚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左眼皮,沒有說一句話。
鬆綠掀開車簾,隻見暮色蒼茫,他們行駛的速度依然不減,一座巍峨的城門慢慢顯現在他們的眼前。
鬆綠放下車簾,在羅孚耳邊道:“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江州城了。”
聽到這話,羅孚才緩緩睜開眼睛,抬起手,捂著自己心口的地方,斷斷續續道:“這便好了。”
“公子,您且先忍著,進了城,殿下一定會給您找最好的大夫,給您療傷,您一定不會有事的。”鬆綠的憂心忡忡完全展露在臉上。
車已緩緩停下,外麵傳來守衛盤查的聲音。
“你們是何人?現在即將宵禁,不能進城。”
為首的蘭渝並不答話,掏出一塊令牌,讓盤問的人好好看看,“現在,我們可否進城?”
守門的人舉著火把,近前仔細查看,這是一塊印有蓮花紋路的令牌,做工精美,這守門的人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這上麵的“慶陽”二字是燒成灰也認識的,還有這熟悉的蓮花交纏圖。
在慶國,太子居住的宮殿便是慶陽宮,因此,太子的別稱也是慶陽。
“原來是太子殿下的人,失敬失敬,請進。”守門人抱拳施禮,連連道歉。
“開門!”
蘭渝收起令牌,護送著馬車駛入江州城。
此時已接近宵禁時分,城內的管道上空無一人,他們的駿馬暢通無阻,快速奔跑。
“公子,用不用先去醫館啊?”鬆綠問道。
羅孚徹底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睛很亮,即使是在黑暗中,鬆綠也覺得自己公子的眼睛亮若星辰,閃閃發光。
“給我水。”羅孚道。
“這車上哪兒有水啊?您先忍忍吧,等一會兒。”鬆綠大大咧咧的回答,完全忘了自家公子的怪癖——有許多的暗語,說的話從來都不是表麵的意思。
“哼!”羅孚的鼻子哼了哼,抬起手臂,照著鬆綠的頭就是溫柔的一巴掌。
“哎呦!”
鬆綠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嚴重性的錯誤,“公子,您直說吧,啥意思。我腦子不好,這餓了兩天,實在想不起來您之前說的話了。”
“扶我起來。”羅孚的語調相當冷漠。
“哦。”鬆綠耐著性子,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扶著自家公子。
扶羅孚坐起,鬆綠輕輕按上了羅孚的胸口,那兒還在冒血,他能感受到那濕漉漉的血跡。
“公子,他們傷到你了!他們真的傷到你了?”鬆綠大驚,“怎麽還在流血?”
“你再叫!再叫!隻怕我最後要被你活活嚇死!”羅孚一手按著鬆綠的手,支撐自己的身體,一手摸索上自己的胸口,拂開鬆綠的手,慢慢掀開衣領,剝掉一層層衣服,從裏麵掏出一樣樣東西。
“撕一塊布給我。”羅孚看向鬆綠。
鬆綠睜大眼睛,明白了羅孚的意思,趕快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塊布。
“太少!”羅孚嫌棄。
鬆綠直接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脫下,“公子看看可行?”
“這還像話。”羅孚把從自己胸口中掏出來的東西,遞給了鬆綠,讓鬆綠用衣服包好,不要亂扔。
鬆綠一樣樣接過,細心檢查,他看到,公子果然是公子,很有一套啊。扔給他的有血袋,護甲,還有零零星星的箭頭,厚厚的繃帶。
鬆綠拿在手裏,感覺沉甸甸的,可以想象將這些穿戴在身上,該有多麽沉重,這不就像是在胸口上壓了一塊石頭嗎?難為公子了,穿戴著這些,裝死還裝的那麽像。
“公子——”
鬆綠張張嘴,想要再次提議,再次關心,但看著公子羅孚這逐漸生猛的加快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很像個正常人了,他的提議應該沒有必要了。
“幸好早有準備,否則我今日就命喪那小人之手。”羅孚依靠著車廂,略略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場景,那是高手與高手的過招,他的皇兄起了殺心,將他誘騙到這慶國邊遠村落,派遣諸多高手取他性命。
幸好他平日多多結交了江湖義士,不少人願明裏暗裏保護他,一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知他,才能有此準備。多虧他的手下拚死護住他,驅趕那些死士,也多虧了他瞬間的聰明,假裝中箭,假裝墜落一個不高的懸崖,造成必死無疑的假象,瞞過了那些急於回去邀功的人,不然,他羅孚就要交代在這慶國不知名的小地方了。
鬆綠讚歎道:“公子,我今天才知道,您真的太厲害了!您經常請那些酸不拉幾的文人飲酒作詩,談天說地,我很看不上那些酸臭文人,以為他們就會拽幾句書上的話,今天我才知道,一個人隻要他活著,就是有點用的,要不是那些人編撰了各地方的地理圖誌,描繪了山川地貌,咱們看過,今天隻怕是要死於此地了。”
“記住,要留意你身邊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有可能是你命運中至關重要的人,做一個好人更沒有錯——”羅孚的聲音有些停頓,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是那麽的完全相信自己的話。做個好人,可不能做個真正的好人,做一個表麵上的好人即可。
“公子,我記住了。”鬆綠愉快的答應著,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了那個被他踹下去的農家女了,尤其是那雙眼睛,憂慮中帶著倔強,他老是想起。
鬆綠晃晃腦袋,不去想那個普通的農家女了,那就是個愛錢的女人,想要跟他們走,享受榮華富貴的女人,是個目光短淺,不識人間險惡的女人,跟著他們是有了一定的富貴,可也同樣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
馬車突然停下,劇烈的晃動使得羅孚和鬆綠撞到了一起。
“來者何人?”
是蘭渝的聲音,口氣淩厲,很有劍拔弩張的意思。
鬆綠在車內也按住身邊的寶劍,雙臂張開,蹲在羅孚身前,緊緊護住他。
“你們搞搞清楚,到底誰才是來者!”
對方也絲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