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離世

  見到趙二狗的第一眼時，洛家人甚至認不出自己這個女婿了，居然在新聞上對此有過耳聞，事後又向洛婉君進行求證，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是現在看到真人之後，仍然忍不住大為震驚。


  「二狗，你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洛母端詳著趙二狗，上下打量。連一邊的蔣雯洛婉儀母女倆都感到非常驚奇。


  「變化的確很大，成了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蔣雯笑道，她打趣著：「婉君，是不是要擔心了？你變得這麼帥，身邊一定少不了追求的女孩吧！」


  趙二狗撓頭乾笑，而洛婉君卻不動聲色。其實沒什麼區別，無論是他不帥時，還是他帥時，這傢伙的桃花運就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她對此早已經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飛機飛了大半天，從機場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擇近找了一個酒店，稍微吃點東西，再休息一下。


  趙二狗不在狀況，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縈繞，讓他迷迷糊糊，而餐桌間的一些談笑，他總是文不對題的回答。洛婉君望見了他的反常，於是問道：「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什麼，我去上個廁所。」趙二狗道，隨後起身離開了。在趙二狗走後，洛母問道：「我怎麼看二狗的臉色有些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還好好的，下了飛機之後總感覺他變了很多。」洛婉君心裡也犯著嘀咕。


  「有些問題你還是得多注意一下，畢竟是自己的男人。」洛母低聲道。洛婉君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然後問道：「媽」，爺爺是不是病了？」


  提起此事，洛母神情一動，略微有一絲憂傷，幽幽嘆了一口氣：「人老了，就是這樣了。」


  「要不要緊？」洛婉君著急的問，心裡很擔心。


  「呆會兒去醫院看看吧，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好怎麼說。」洛母道。


  ——


  此刻，趙二狗沒能緩過神來。他正在衛生間里呆著，水龍頭沖洗著頭髮，將臉打濕，那冰冷的感覺讓他感到一絲清醒。


  世界仍然還是這個世界，人生亦是人生，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不過，這不管是不是一場夢，於趙二狗而言，都意義重大。


  珍惜眼前人，莫等失去方知後悔！在夢裡的那個世界里，他或許無能為力，然而在現實世界里，他有選擇權與決定權。


  所以，他更加懂得，如何讓身邊那些愛自己的人，不受到傷害，也不要讓遺憾再次上演，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後悔葯可吃，發生了便發生了，即便是回到過去，也會帶來深沉而慘痛的災難，既然此刻活著，那便當成一個新的開始。


  「你怎麼還在這兒？大家都在外面等你呢，該走了！」見趙二狗去衛生間之後，遲遲未從其中走出，洛婉君不放心，走了進去，直接趙二狗正獃獃地站在泴洗池邊，半天都沒見動彈。


  聞聲，趙二狗轉過頭，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洛婉君。


  「你還愣著幹嘛？走啦。」洛婉君徑直走了過來，現在這時，趙二狗上前抱住了她，將其緊緊的摟在了懷裡。洛婉君愣住了，被對方突然間的主動搞蒙了。


  「你……怎麼了？」洛婉君不敢亂動，任由對方抱著，不過對方的力度似乎有點兒大，讓她感覺窒息，甚至是喘不過氣來。她感覺到了趙二狗的緊張，害怕，甚至是恐懼。


  「老婆，我愛你！」趙二狗腦袋靠在洛婉君的肩膀上，喃喃的說道。洛婉君臉蛋一紅，輕嗯了一聲：「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趙二狗道，這一句話有兩層意思，洛婉君聽了之後，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覺得趙二狗變得怪怪的，彷彿發生了什麼，讓他患得患失。


  「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不要一個人承擔，好嗎？」洛婉君問道，語氣輕柔，又像是一雙溫暖的手撫在他恐慌的心靈上。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們都死了。」趙二狗道，聲音都有些顫慄。在洛婉君的印象里，像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似乎從來沒有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過害怕的情緒，但是這一次卻有所不同，她第一次發覺，原來他才有脆弱的時刻。


  「不就是一場夢，醒了就沒了，我仍然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洛婉君安慰道，就像是哄著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逐漸，趙二狗才平息下來，恢復了正常。不過回想時，依然會感到心有餘悸。


  下午，到達了洛家大院，稍做休整。接著，便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最近，洛老爺子身體不太好，人老了，不頂用了。況且他活到了一定的歲數之後，機能大不如從前。洛老爺子九十多歲了，像他這個輩份的戰友，差不多都已經相繼離世。洛婉君看望他時，是在京都的軍區醫院，渾身上下插滿了儀器，以及導管。那在歲月當中，仍然錚錚鐵骨的老人，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時間的摧殘。


  在重症監護室的窗口，洛婉君隔著一張門的距離，望著往日嚴肅的老人，現在正昏迷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之間忍不住痛哭起來。小時候爺爺對她就很嚴厲，心裡把他當成是家裡最為討厭的人，後來長大了，又處處左右她的決定，讓她非常反感。一個兩年之約使得她背井離鄉，不得不獨自在外，為了尊嚴而戰。


  後來，等到自己真正開始成熟，逐漸明白了長輩的用心良苦，而心裡的那些恨意，也慢慢的化為了血融於水的愛。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洛家現在龐大的基業，完全得益於洛老爺子打拚。


  一生汗馬功勞，為國為家，從未輸過。


  最後，輸了，輸給了時間，輸給了歲月。時光就像一把無情的剃刀，再美好的東西，也會有憔悴凋零的一天。趙二狗抱著洛婉君，心頭不忍。


  洛星辰站在一邊，心情同樣沉重。相比於對洛婉君的嚴肅，而洛老爺子對於他，則更多的是寵溺。這才養成了他紈絝的作風，幸好有趙二狗幫忙，才使得他懸崖勒馬，浪子回頭。


  洛老爺子的情況比較糟糕，沒得治，他並不是病，而老了，壽元已盡！雖然趙二狗可以用靈氣為他延續生機，但只是一時的維持，除非他弄來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再為老爺子續上幾十年的命。


  等待半個小時，終於迎來了短暫的探視時間，幾人穿著消毒服進入了重症監護室，洛老爺子艱難的睜開了眼睛，望著洛婉君與洛星辰，輕聲說道：「你們……回來了。」


  「爺爺，我跟星辰都在這。」洛婉君握住了洛老爺子的手，道。洛星辰蹲下，在一邊喊著爺爺，洛老爺子有著微弱的意識，雖然能夠說話，但是口齒不清，可能是氣力不足。趙二狗走了過去，握住了洛老爺子另一隻手：「爺爺，我也來了。」


  與此同時，將靈氣輸入了對方體內。驀然間，洛老爺子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他望向了二狗，臉上露出了笑容，示意讓他鬆開手。趙二狗感到詫異，但卻還是照做了。


  「爺爺，你放心，二狗很有本事，他一定可以讓你完好無損的從醫院回來。」洛婉君道。洛老爺子搖了搖頭：「活了這一輩子，知足了，也活累了，站到過巔峰，也摔落到低谷，見過繁華，同樣也見過黯淡，你奶奶前幾天託夢給我，讓我過去陪她，我覺得我時候到了。人生，我也沒有什麼牽挂了，你成家了，有一個疼你愛你又有能力的男人。星辰也走上了正途，現在，沒有什麼覺得擔心人與事了。」


  對於生死，洛老爺子看淡了，順其自然。在趙二狗為他灌輸靈氣時，他便有所察覺，並且讓趙二狗鬆開了手，或許，他就知道了什麼，不想改變，也想違背命運的安排。


  而趙二狗尊重老人的決定，特別是經歷那場惡夢之後，他更為清楚的明白，強行改變某個事物，並非是一件好事。


  「好好過日子，相夫教子。」洛老爺子對洛婉君道，最後的叮囑。洛婉君淚流滿面，不住點頭。一一交代，想在這迴光返照的短暫時間裡，交代完自己的後事。洛建國與洛建業也趕來了，一起進入了病房當中。


  洛老爺子對於每一個人都有所交代，能說的，該說的，要說的，一個都沒落下。最後，在他緩緩抬起了手，就這麼躺在病床上，敬了一個軍禮，顫巍巍，卻無比堅定。這個動作持續了十幾秒，隨後，手無力的倒下，而此時，儀器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起伏的線條也瞬間變成了一條直線……


  與此同時，洛建國與洛建業，還有趙二狗，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身體，眼睛噙著淚光，對著病床上的洛老爺子，敬禮！


  戎馬一生，操勞一生，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