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二中亂象（下）
打過電話后，柴麗和李煒走進教師辦公大樓，走廊上一扇扇防盜門上，貼著某某年級幾號辦公室字樣。李煒推開一間辦公室，辦公室內鋪著木地板，靠牆兩兩相對放著六張小型老闆桌，桌上凌亂地堆放著課本、教案和作業，有兩張桌上布滿了灰塵。門口擺著一台飲水機，牆上掛著一台空調，辦公條件確實不錯。只是，現在肯定是上班時間，辦公室里卻一個人也沒有。
李煒退出這間辦公室，推開另一間辦公室，裡面只有一個人，正爬在桌上呼呼大睡。
這時，他們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一陣鬨笑，他們循聲走去，只見一間辦公室門大開著，辦公室里有三個人正在打撲克，打的是三帶兩，有兩個人站著觀看。
只見一個戴眼鏡的胖子，將一副牌摔在桌上說：「我靠，今日點太背了，拿了三個3都沒贏。」
對面一個瘦子，一臉猥瑣的笑說：「你丫的昨晚肯定沒幹好事。」
胖子說：「我倒是想干好事，可惜老婆離得遠，你丫的天天守著老婆，手氣還這麼好。」
另一個黑臉小夥子說：「你丫的就是技術太臭，三個3拿手上捨不得出，生仔啊？」
這時，在旁邊看熱鬧的一個中年人，看到李煒和柴麗進來，問：「你們找誰？」
李煒說：「不找誰，隨便看看。」
柴麗說：「你們挺舒服的嘛，上班時間還可以玩牌。」
另一個看客，見來了一位美女，立即來了精神說：「你們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雖然咱們二中名氣沒有一中名氣大，可是領導管得松，自由自在，來我們學校不錯。」
柴麗笑笑沒有說話。李煒問：「你們宋志民校長在哪兒辦公？」
那人說：「在對面的行政辦公樓上，估計你現在找不到他。」
走出教師辦公樓，李煒的臉色更加難看，對柴麗說：「你打電話問一下，看錄像的人來了沒有？把教師辦公的情況也錄一下。
柴麗打過電話，告訴李煒說：「他們說正在給錄像機充電，一會就到。」
李煒的臉色越發難看，對柴麗說：「走，去領導辦公室看看。」
兩人走進行政辦公樓，推開幾個辦公室的門，有的門緊鎖著，有的門開著卻沒有人。突然聽到一間門緊鎖的辦公室里傳出一聲驚呼：「哈，俺炸了！」
又一聲驚呼：「不是，絕張都能炸，這也太邪了？」
李煒敲了敲門，老半天，門才開了一條縫，探出一隻肥碩的腦袋問：「你們找誰？」
李煒強抑著怒氣問：「請問，宋志民校長在不在？」
那人狐疑地打量著李煒問：「你找我們宋校長有什麼事？」
李煒終於忍不住怒了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管這麼多？」
「喲喝，還挺橫的，媽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敢在這兒撒野，找抽是不是。」
那人打開門，走出來，叉著腰，指著李煒好一通訓，一副流氓架式。
柴麗見這個人竟然罵李局，也怒了，大聲說：「宋志民，你給我滾出來！」
剛才那人見柴麗竟然直呼宋志民大名，吃不准她的來頭，一時楞在當場。
李煒推開那人，直闖進去。這間辦公室和李煒的大小差不多，也有休息室，辦公間沒人，他闖進休息室，只見休息室里擺著一副自動麻將桌，桌旁坐著四人，卻沒有宋志民。
有一個人認出了李煒，慌慌張張站起來說：「李，李局長您來了。」
另三人一聽「李局長」三個字，立馬慌了，都低著頭站起來。
李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冷哼一聲說：「不錯嘛，教師在辦公室打牌，你們在辦公室打麻將，還真是登對。」
四個人臉刷的白了，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李煒說：「各位做個自我介紹？」
剛才認出李煒的那個小聲說：「我叫劉玉樹」
「職務？」
「副校長。」
「我叫黃成虎」
「職務？」
「教導主任。」
「我叫代立偉.總務主任。」
「我叫張有良，副教導主任。」
李煒看著剛才非常囂張，現在非常孫子的那個人說：「這位英雄叫什麼？」
那人耷拉著腦袋站在李煒面前說：「對不起李局長，我有眼無珠冒犯了您，我給您道歉。」
說著，不停地給李煒鞠躬。
李煒不耐煩地說：「你用不著給我道歉，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職務。」
那人擦著汗說：「我叫李軍，校長辦主任。」
李煒說：「誰能告訴我，宋志民人在哪兒？」
劉玉樹副校長說：「宋校長說家裡有點事，請假了。」
李煒對柴麗說：「你再給電教中心那幫人打電話，就說我在這兒等著，五分鐘內不到的話，明天就捲鋪蓋走人。」
劉玉樹一幫人聽李煒讓柴麗給電教中心打電話，知道局長要錄像，悄悄往出溜，李煒說：「柴主任，把門關上，誰都不許走。」
有人走到麻將桌前，想將麻將收拾一下，李煒說：「麻將也不要收拾，這麼好的教材，收拾了豈不可惜。」
只過了三分鐘，柴麗的電話響了，是電教中心主任李學成打來的，說他帶著攝像師，已經到了二中，問主要錄什麼。柴麗說：「就從大門口錄起，重點錄髒亂現象，錄好了立即來行政大樓二樓劉副校長辦公室，李局長在這兒等你們。」
五分鐘后，有人敲門，柴麗打開門，只見李學成滿臉堆笑站在門外，一個年輕人扛著攝像機跟在他身後。
李煒站起來，對四個人說：「你們在你們剛才坐的位子上坐好。」
這時，柴麗領著李學成和攝像師進來，李學成一看四個人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心想，這幾個人也太背了，上班打麻將竟然被局長撞上，肯定沒好果子吃。
李煒對攝像師說：「錄，錄仔細點，這素材可太難得了。」
錄過幾位領導打麻將的場景，李煒直接將幾位領到教師辦公大樓，一上到二樓，就聽到頂頭那間辦公室傳來兩個q，兩個a的叫聲，牌打得正激烈呢。
大家都聽得十分生氣，上班打牌連門都不關，也太不像話了，將攝像師讓在前面，一進去就是一通亂拍，當打牌的幾位突然看到一幫人走進來，還有攝像師在攝像，臉上的表情要多豐富有多豐富，有幾個人突然意識到什麼，忙用手將臉遮住，就好像**突然被人逮到一般。
錄完了打牌現場，李煒又帶著他們錄了幾間空蕩蕩的辦公室，還有那個呼呼大睡的教師，那教師睡得真香，一幫人錄了半天，也沒將他驚醒。
全部錄完后。李煒對劉玉樹副校長說：「召集全體教師開會。」
劉玉樹立即用大喇叭通知十分鐘后在大禮堂召開全體教育職工大會。
新局長到學校來了，這會就是他通知讓開的，這消息立即在全校傳開。那些在大街上溜達的老師，紛紛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匆匆趕到學校。
十分鐘后，當李煒、柴麗和三位校長走上主席台的時候，主席台下除了幾個長期病號以外，差不多每個坐位上都坐了人。
劉校長點過名后宣布開會，他說：「首先，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李局長在百忙之中來我校檢查指導工作。」
眾人看向李煒的目光很驚奇，掌聲也很熱烈。
劉校長等掌聲落下后說：「現在歡迎李局長給我們講話。」
又是一陣掌聲響起。
李煒站起來說：「在我講話前，我想先讓大家欣賞一部記錄片，相信這部記錄片對大家有著極大的教育意義。學成主任，請將視頻接到投影機上。」
聽李煒說要放記錄片，台上台下幾位領導和幾個老師的頭都低下了，他們都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局長做事竟然這麼絕，一點餘地也不留。
工作人員將禮堂四周的窗帘拉上，攝像師很快將攝像機和投影機駁接好，按下播放。
當大幕上突然出現華南二中的大門時，台下的老師們低聲發出驚呼。
當寬敞的廣場，漂亮的教學樓伴隨著滿地滿天亂飛的垃圾出現，當綠樹紅花伴隨著一團團包裝袋出現，當賞心悅目的園伴隨著蒼蠅亂飛的垃圾堆出現，台下頓時啞雀無聲。
這些他們平時早已熟視無睹的現象突然出現在電視畫面中，卻有著這麼強烈的震憾效果。
學校的環境竟然是那麼美，而那些亂飛的紙屑，亂扔的食品袋，亂堆的圾垃圾卻是那麼丑！就像一位絕色美女臉上有一塊血紅的胎記，太不和諧了。
接下來的畫面就更讓他們無地自容了。空蕩蕩的辦公室，呼呼大睡的教師，還有那些打牌打麻將的人們……
看完錄像后，李煒語氣有些沉重地說：「老師們，我不知道你們看完這段錄像后，心中有何感受，我的感受是震驚。為什麼？
在坐有很多老教師，你們經歷過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時的中國教育，那時候，我們住的是什麼樣的房子，辦公條件是什麼樣？再看看現在，國家重視教育，對教育的投入越來越大，我們的教育教學環境已經從根本上得到了改善，學校的環境是那麼優美，美得讓我震驚。
可是，再看看我們的工作狀態，垃圾滿天飛，上班脫崗的脫崗，睡覺的睡覺，打牌的打牌，打麻將的打麻將。你們的工作態度更讓我震驚。
這一棟棟辦公樓，是用納稅人的金錢建造的，這一株株花木，是用納稅人的金錢用栽植的，還有我們的工資，也是用納稅人的金錢發的，它們凝聚著人民的血汗。
讓我們捫心自問，我們如此工作，對得起人民的血汗錢么？」
李煒停頓了一會，口氣嚴厲地對劉副校長說：「今天宋校長不在，據劉校長說，他家裡有事請假了，是不是真的，我不追究，請你轉告他，我對二中的現狀非常不滿，我給你們一周的時間整頓，一周之後，我再來察看，如果情況沒有根本好轉，請你們二中的領導班子集體辭職。散會。」
李煒說完，氣呼呼地向外走去。劉玉樹小跑著追上他說：「李局長，我保證痛改前非，在一周內完成整改任務。」
李煒說：「有決心是好事，我一周後來檢驗結果。」
劉玉樹說：「已經放學了，您看是不是出去吃頓便飯？」
李煒說：「好好一所學校搞成這個樣子，你還吃得下飯，我是吃不下。」
說完帶著柴麗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