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徒有其表
正如凌滄所說。今天還真就是開放日。只不過確實徒有其表的開放日。到了鎮政府門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結隊的警察和保安。見不到一個來和鎮長談心的百姓。
說起來。這倒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徒有其表的東西如今太多了。宋慶齡基金會與宋慶齡有關係嗎。茅盾文學獎是獎勵文學嗎。鄒韜奮新聞獎與新聞有關係嗎。希望工程能讓人看到希望嗎。青少年基金會與青少年有關係嗎。紅十字會與紅十字有關係嗎……唯一算是名符其實的。就是金雞獎。還真就和「雞」有關係。
在鎮政府對面。是一個大型建築工地。正在熱火朝天地建設著一棟摩天大廈。
凌滄感到很奇怪。這個工地的噪音非常大。會嚴重影響鎮政府裡面的工作。卻看不到有人來干涉。而且。在鎮政府對面修建這麼高的建築。似乎也有所不妥。不知道什麼人有這樣的勇氣。
隨便找個路人打聽一下。凌滄才知道。原來這裡是新的鎮政|府辦公大樓。
凌滄對理科的東西比較頭痛。所以沒系統學過土木建方面的東西。不過根據掌握到的一點知識。還是可以估算出這棟大樓的建築規模相當之大。能把明海一中全部師生裝進去。一個兩千來人的鎮政府能有多少工作人員。竟享受這樣的大樓。實在比貴族學校還奢侈。
回頭看看那些執勤的警察和保安。凌滄笑了笑。沒有上前。而是繞到後面。翻過一堵不高的牆。凌滄順著排水管。幾下就攀到了頂樓。
在京城警局做過類似的事情。凌滄也算是有了經驗。很快就攀入走廊。找到了鎮長辦公室。
敲了敲門。凌滄大模大樣地開門走了進去。發現在辦公桌后坐著一個年逾五旬的矮胖子。
這個矮胖子看到凌滄先是一愣。隨後豁然站起質問道:「你是誰。」
凌滄沒有回答。而是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反問了一句:「你是朱長有嗎。」
「我是。」朱長有打量了一番。覺得凌滄只是一個尋常學生。於是有點放鬆了:「你是什麼人。誰允許你進來的。你來幹什麼。」
「今天不是接待日嗎。我想和鎮長您談談。」
「什麼接待日。你胡說什麼玩意兒呢。」朱長有重重哼了一聲:「馬上給我出去。否則我叫警察抓你。」
「警察抓我呢。我倒是不怕……」凌滄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眼鏡:「不過。回去之後我會告訴記者。林瀾鎮的接待日徒有其表。」
「去吧。去告訴記者吧。」朱長有不耐煩地揮揮手。隨後拿起電話:「我要讓警察進來了……」
「前些日子。全國最大的官方報紙。登出新聞說本地所有鎮以上行政地區。都設立了行政首長接待日。」凌滄盯著朱長有。一字一頓地說道:「看來。你不拿這個報道當回事。也不把國家喉舌放在眼裡。」
這句話多少有些威懾性。朱長有緩緩放下了電話。狐疑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凌滄拖著長音緩緩回答道:「世紀綠農的項目經理。」
「你。項目經理。」
「嗯。」凌滄點點頭:「直接對劉敏安負責。」
「你認識劉敏安。」
凌滄順口胡謅了一句:「他之前擔任晨陽國際的執行長辦公室主任時。我就已經認識他了。」
「這麼說你也知道晨陽國際了。」
「不算太了解。不過對這家企業的執行長司徒道。多少還是有些來往。」
「我在這偏遠的旮旯都聽說過晨陽國際的大名……」呵呵一笑。朱長有似笑非笑地說:「真不知道劉敏安為何跳槽。」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頓了頓。凌滄暗含指摘地說道:「聽鎮長您的話。挺抬舉晨陽國際。對我們世紀綠農似乎有點看不太起。」
「哪裡。哪裡。」朱長有擺擺手:「我的意思其實是說。早就聽說過晨陽國際。對世紀綠農。卻還是因為這次征地才有所接觸。」
「很高興你這麼說。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我也這麼希望。」朱長有下意識地想嘲笑一番。就憑凌滄這小小年紀。怎麼可能在世紀綠農這樣的大企業擔任高管職務。但是他還沒有把話說出口。卻發現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凌滄帶上了一股強大的氣場。如同王者蒞臨。讓人不容置疑。
突然間。朱長有想起。世紀綠農是一件極其有背景的企業。保不齊在管理層就有年紀輕輕的官二代。也許凌滄本人沒什麼本事。但企業卻需要藉助其家庭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凌滄對世紀綠農的情況瞭若指掌。朱長有與這家公司打了一段時間交道。了解到的也沒這麼多。
朱長有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不過還是有一個生疑的地方。那就是凌滄這個官二代的穿著實在太寒酸了些。
無論如何。朱長有對凌滄的態度還是客氣了一些:「既然這樣。你來之前。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何必……」
「我不想耽誤你的寶貴時間。」凌滄打斷了朱長有的話:「既然是接待日。那麼我履行正常程序。讓你接待一下好了。」
朱長有盯著凌滄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和下面的保安說了一聲。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哦。」朱長有隻是應了一聲。沒有什麼表示。不過凌滄看得出來。很快就要有人倒霉了。
「我今天來……」
「對了……」朱長有不等凌滄把話說下去。突然打斷:「還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凌滄嘿嘿一笑:「童海舟。」
「哦。不知道您是哪裡人。」
「明海人。現在京城工作。」
接下來。朱長有從側面問了很多問題。把凌滄的個人情況全套了出來。
朱長有自以為高明。卻不知道所有這些情況。都是凌滄按照童海舟說出來的。凌滄甚至還說。自己的父親叫童崢嶸。有個弟弟叫童海風。唯一的一點不同是年齡。凌滄只把自己多說了幾歲。沒敢往童海舟那裡靠。
凌滄與童海舟的實際年齡相差太懸殊。正因為如此。在凌滄杜撰出的家庭情況中。童童沒能出場。
「我去過明海很多次。哎呀。這座城市真是太美了。等我將退休了。想找個地方養老。首先考慮的就是明海……」朱長有裝出一見如故的樣子。與凌滄客套了許久。最後才想起來問:「對了。童先生。您這次來有什麼事。」
「是世紀綠農的征地問題。」頓了頓。凌滄一字一頓地說:「為什麼我們支付的補償價格。與農民實際拿到手裡的差了兩三倍。」
「竟然有這樣的事。」朱長有豁然站起。傻傻地看著凌滄。許久之後才重又坐了回來:「快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凌滄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朱長有猛地一拍桌子:「太不像話了。不用說。補償款肯定是被有關部門和人員給截留了。」
「我也這麼想。」
「哎。我說童老弟。你既然早掌握到這個情況。為什麼現在才來告訴我呢。」
世紀綠農一直都很著急解決問題。卻不得其門而入。既見不到農民。也接觸不到當地行政一把手。劉敏安告訴凌滄。這位朱鎮長前些日子出國考察去了。他只能與各種有關部門的領導打交道。在無奈之餘。他只好請市裡領導出面協調。但縣官不如現管。市裡領導對當地的情況也無可奈何。誰都沒有辦法越過朱鎮長直接插手征地事務。
凌滄懶得告訴朱鎮長。世紀綠農早就在各種各樣的部門和領導之間繞蒙了。只是簡單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馬上讓人嚴查。看看錢到底去哪了。如果裡面出現腐敗。一定嚴懲不貸。」說到這裡。朱鎮長的口氣突然緩和起來:「不過。我覺得可能也有些誤會。」
「怎麼講。」
「你在京城工作。可能不知道。我們這裡財政困難。上級不給撥款。地方經濟發展又滯后。這些年欠下了不少的債。我不怕你笑話。很多教師已經半年沒開支了……」苦笑兩聲。朱長有接著又道:「這部分征地補償款。想來是有一部分挪作各部門的辦公經費了。」
「教師欠了工資。那公務員也欠了嗎。」
「這個嗎……」朱長有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回答。
「還有。這筆錢是給農民的。那就應該如數發給農民才對。為什麼要挪用。」
「老弟。這話說的就片面了。」咳嗽了兩聲。朱長有詳細給凌滄講了起來:「前些年。為了搞好三農問題。國家取消了農業稅。這樣一來。農民的壓力減輕了。我們的財政收入卻減少了。可是。如果我們因為經費問題不能有效率的工作。那麼最終傷害的還是農民的利益。比如說。教師發不出來工資。結果只能是農民的孩子接受不了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