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官麵文章

  巡撫回頭看了趙繼名一眼，道：“王老爺可不是我害死的，我今日見了你後，確實是去獄裏準備放了他，沒想到就是這麽巧，他就死了！我可沒在這裏做什麽手腳，也辦了你求老佛爺的事情！”


  趙繼名看了巡撫一眼，不說話。王晉山還在不住痛哭。巡撫走到車旁，道：“晉山，你父親人死不能複生，你也節哀。”


  王晉山回頭看了巡撫一眼，不敢得罪於他，隻是點了點頭。巡撫又說道：“雖然你父親是犯了律法後，被關押在獄裏自己身體不行死掉。本官雖才在陝西當政不久，也知道你父親經商有道，也做了很多有利地方的事情。這麽死了，本官心裏也很痛心。”


  “被關押在獄裏自己身體不行死掉”，就等於把衙門責任摘出。然後巡撫對身後師爺向王晉山使了一個眼色，師爺立即會意，走到車旁，肥胖的身子勉強笨拙爬上了車子，親熱的扶住王晉山肩膀道：“王家少爺，您先節哀，我們大人已經吩咐了，王家老當家的喪葬事宜，巡撫衙門會出力幫忙，巡撫大人也會親自幫著主持，讓王老當家這死後，走的風風光光。”


  王晉山一邊擦淚，一邊道：“多謝。多謝大人。”


  師爺點了點頭，又道：“這還有一些事情，我們大人還要和您談談，王家少爺，先下來吧。”


  王晉山吃了一驚，問道：“還有事情？哦……好，好。”


  王晉山先跳下車子，又恭敬討好的回頭將肥胖的師爺攙扶下來。師爺對王晉山微笑感謝。然後回頭對衙役們吩咐道：“把棺材蓋子蓋上，棺材抬進院子。你們抬得時候都小心著點，別驚擾了王老當家！”


  衙役們立即同時抱拳回道：“是！”


  然後師爺滿臉討好笑容，指著院子裏麵做出邀請手勢請王晉山向前。巡撫在一旁，也臉帶笑容看著王晉山。王晉山連忙回禮也請他們先走。巡撫回頭對押著趙繼名的衙役也使了一個眼色，衙役推著趙繼名也跟進去。


  不一刻，四個人進了大門旁的值班角房。看押趙繼名的衙役出了屋子，從外麵把門關上。屋內隻剩下巡撫，師爺，趙繼名，還有王晉山。巡撫坐到了一邊炕席上，不說話，隻是滿臉陰沉沉的嚴肅。趙繼名仍然被鐵鏈捆著，站在一邊，心中疑惑這巡撫要唱什麽戲？


  王晉山滿臉小心擔憂，看著巡撫動靜。師爺看了看王晉山臉色，走上前去說道：“王少爺，請看看這個。”說著，師爺從懷內掏出一張文書來，展開來，說道，“你父親死在了牢裏，按照大清律例，你們來領屍體，要簽一張認屍表，確認您父親的死因，您看一看。”


  王晉山吃了一驚，滿臉疑惑，接過文書看了起來。趙繼名這才明白過來，王守澄雖然隻是一個商人，畢竟有些身份。衙門這是為了撇清責任，才要把王晉山弄到這屋子裏單獨談談，借著王晉山老實怕事性格，讓他把文書簽了。

  王晉山看了一遍，師爺在旁邊笑著語帶逼迫說：“怎樣？沒什麽問題吧？少爺隻要在這下麵，按一個手印，這事情就算結了。”


  說著，師爺又自懷中拿出一盒紅色印泥來，打開蓋子，放到桌上王晉山麵前。王晉山麵露難色，說道：“官爺，這上麵寫的我父親死於中風暴斃，死時我們家人也在旁邊，確認和官府絕無瓜葛，這……我們現在，剛看到我父親屍體。這一節……”


  師爺立即加重威脅口氣說道：“這隻是官麵文章，變通一下。要不這麽寫，我們巡撫大人就和你父親死脫不開幹係，會給我們大人惹下大麻煩。怎麽，你想要巡撫大人難做嗎？”


  王晉山聽到這裏，麵上表情一動，不知如何做答。師爺立即又換了和善口吻，笑著說道：“王少爺，按了吧，說過了就是一個官樣文章，也算你為我們大人行個方便而已。”


  王晉山抬頭看巡撫那邊，巡撫仍然冷冰冰的臉，根本不看王晉山方向。王晉山猶豫一下，手抬起來，伸出一根手指，猶猶豫豫。師爺見狀，連忙一手拉住王晉山手指，另一隻手拿起印泥，狠狠按在王晉山手指上，然後立即將王晉山鮮紅的手指按在了文書右下角落。然後嘴中還說道：“好嘞！這就算完了。”


  師爺一邊說著，一便立即放開王晉山胳膊，將文書急急忙忙折疊起來，小心收入懷中。王晉山一直呆呆看著師爺動作，然後眼眶中眼淚又流出來。趙繼名在一旁看著這一場戲，心道這衙門真是吃人不抹嘴，吃相太難看了。雖然自己心裏瞧不起王晉山，但看著王晉山現在被逼迫樣子，心中仍然湧起一陣厭惡。屋內一股難聞的穢氣臭味，四麵窗子全都關著，趙繼名感到胸中憋悶。既然事情辦完，趙繼名希望趕快離開這裏。


  師爺收好了文書，回頭看了看王晉山，又道：“王少爺，日後您父親身故，這王家龐大產業，可就是你說的算了是嗎？”


  王晉山無奈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能力不及父親萬一，隻能盡力好好經營，希望對得起父親他九泉之靈，也對得起王家列祖列宗。”


  “好。年輕人有擔當就好。既然日後你就是這王家當家人了，那我問你，這王家案子，我們該怎麽了結？！”


  師爺這話一出，王晉山聞言一愣，趙繼名完全沒有想到，大吃一驚。巡撫瞬間本來已經閉上好像養神一樣的眼睛瞬間睜開，眉頭緊鎖，又慢慢閉了上去。王晉山有些慌亂不知如何做答，呆呆看著師爺不說話。


  師爺道：“你父親在牢裏這麽長時間，衙門無法放人，就是隻要問到你家囤積居奇事情，他就一言不發，王老當家的身體又不好，我們也沒什麽辦法。但現在人死了，案子不能就這樣完結。我們巡撫衙門總不能給刑部那邊上公文，就說當家人死了，別的事情我們也不方便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