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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定終身

  ”閉上眼。“


  他溫聲對她說道。


  ”嗯。“


  她應了一聲,聽話地閉上了眼。她和他在一起濃情蜜意的時候,幾乎都是腦子沉浸在其間,無法思考。


  他一隻手從兜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紅絨盒子,打開後是一枚鑲著一粒圓鑽的戒指。


  他取了出來,一隻手托著她的右手,一隻手將戒指套進了無名指上。


  她仍是和他額頭抵額頭,閉著眼聽之任之,另一隻手卻微微顫抖地抓著他的一隻胳膊。她似乎知道他在幹什麽,可是又不能肯定,畢竟,從回來至今,他並沒有和她提過任何的關於他和她之間的事。她也一直不敢問,此時卻又不敢睜眼,擔心她看見的和聽見他說出的,會是和她心裏想的另外一番樣子來。


  她等著他的開口讓她睜眼。他卻遲遲未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在手心裏,暖暖地團了起來,她的心裏,也是暖暖的,好像手心的暖,傳到了整個胸腔。她的頭已經靠在他的胸膛,安然得閉眼要睡著了。


  “你這是要睡著了嗎?來,起來!“


  他依然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肩,坐在了臨窗的長沙發上,看著外麵的燈火闌珊。


  “這是什麽意思呢?”


  燈光裏,她手從他手裏抽出來,舉起右手問他。


  “訂婚的意思。”


  他笑笑說道。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說你要和別人結婚的是你,現在說要和我訂婚的也是你,到底我是你心裏的什麽呢?你怎麽決定我都得無條件地聽嗎?”


  溫柔的她這次卻急了起來,眼裏含著淚,忽然覺得很是委屈。


  他有些措不及防,這是她第一次朝著他大聲說話的樣子。


  “你要和別人結婚,不和我結婚了,我不問你,怕你傷心怕你難過,可是傷心難過的人裏也有我好不好?現在你說要和我訂婚,這終於是和我有關了吧,那你是不是該告訴我,為什麽可以和我訂婚了,還是說隻是這樣哄我高興一番,過不了多久就又告訴我說結不了婚了,別人要和你結婚了?到底是什麽事情,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一下,讓我明白些呢?”


  雲鋒是淌著淚一股作氣說完的,她一邊在心裏其實是明白沙南通給她戴上戒指的意思的,但不知怎麽的,這一段時間來的傷心難過的情緒都變成了委屈,被他給她戴的這枚戒指引爆了。她原本釋然了的心情呢?原本放下了的情感呢?似乎又都遁身隱去,讓給眼前突然爆發的情緒。


  沙南通看著她滿臉是淚,想起前些天去樺城一中時被田微微罵時說的話,心裏驟然又巨疼了一下,他以為她會因此而高興,卻沒想到,自己做得不夠好,倒是令她又是傷心了。


  這樣也好,終歸他在她身邊。他便將她又是一攬入懷,任她鼻涕眼淚地嚎啕大哭一場。


  等她哭聲漸緩,他便徐徐說道:

  “雲兒,是我不對,我沒有告訴你事情的原委。也是我的錯,隻顧著自己的心情,沒有體會到你的感受。我現在都告訴你,你別難過了好嗎?你如果難過,我就說不下去了。”


  她靜默了一下,額頭抵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大年初一那天,我和林明還有林花蕾在團隊聚餐後,一起出去走了走,結果發生了車禍,是林花蕾推開了我,結果她被撞了二十多米遠……”

  沙南通說起那天的車禍,還是心有餘悸。


  雲鋒在他懷裏一顫,伸出雙手攥緊了他的腰,抬著下巴望著他,一雙眼睛淚汪汪地滿是擔憂。她千想萬想,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緣由。事實上,沙南通說不說下去,接下來她都知道為何沙南通要和林花蕾結婚了。


  “幸好她被救過來了,當時是去了icu的,顱內出血,輕微腦震蕩,雙腿受傷嚴重,重度昏迷。一周後,她醒了,恢複得也很好,但是雙腿癱瘓了。你知道,她的確是一直都喜歡我的,我爸媽也過去看望她了,因為,她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我日夜照料著她,可是,雲兒,你知道嗎?我寧可當時受傷的那個人是我,由你來做選擇,而不是由我來告訴你結果。”


  “我原本是一直堅持著以恩報恩,我也相信你是會和我一起去照顧她的,我們可以把她當成我的親妹妹來看待,我爸媽也是這樣說的,我甚至讓林明去關心她,可是,她知道我不願意和她一起後,竟然割腕……雲兒,你知道嗎?當時流的那一灘血,在她的床褥裏,觸目驚心,連著幾天幾夜,我都無法閉眼入睡。一閉眼就是那灘紅色的血,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真的很希望你在我身邊,可我知道,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來了,你也會和我一樣痛苦,受不了的!既然我已經受不了,就不要把你加進來了。所以,我答應了和她結婚的要求。爸媽也很難受,但他們也沒辦法,隻是讓我好好兒地告訴你,別讓你太傷心了。我才找到王裏之,讓他讓林信來告訴你我當時的決定。“


  沙南通說到這裏,也是不能自持,那種當時的劇痛,仿佛又開始在他心裏撕裂開來。他,也是心傷如裂帛的。


  “對不起,南通,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是這樣的事情,我隻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地丟下我和我分開的,我相信你是有難言之隱的,從沒怪過你,從沒,隻是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情發生。“


  雲鋒的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為自己剛剛的抱怨而懊悔,她的心也是疼的,她沒想到,事情的真相,來得超乎她的想象,她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景,如果換作要麵對的人是她,她是否能如他般支持得住。他心裏的痛苦,當時的,此時的,都更為真實地在她心裏映照出來,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是和他一樣的崩裂得出血。那種麵對來自另一個生命、另一個家庭完全的重壓,生死未卜中的煎熬,恩情與至愛之間的取舍,那都是非一般人能承受的。她,此時此刻,無比心疼著他。


  “雲兒,不是你的錯,不要說對不起,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即使是那位肇事司機,也非他所願的,也都按照法律的規定處理了。”


  沙南通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將剛剛的劇烈情緒就此平息了下來。他抬手幫著將雲鋒前額亂了的劉海理順,愛憐地低頭用下巴蹭了蹭雲鋒的額頭,劉海再度被弄亂,他又再度幫著她理順。


  “你應該告訴我的,這樣,我起碼能和你一起去麵對,這也是倆人間該有的坦誠,不是嗎?”


  雲鋒伸手撫著他的眉頭,幫他舒展。


  “是,我的雲兒說得對。隻是當時,我也是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一邊照顧著她和她的家人,顧不上你的心情,隻是想當然地覺得自己該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對她對你都是,所以,就自作主張地決定了。”

  沙南通將頭依在她的手掌心上,像個疲憊的孩子終於得以喘息了一樣,放鬆地眯了眯眼。


  “你無論怎麽做,我都不會有絲毫怪你怨你的,剛剛,我隻是忽然不知怎麽地,就覺得委屈了。但也隻是一陣情緒,過去就沒了的。“


  ”嗯,我知道的,雲兒,你知道嗎,我常常就在想,我是怎麽想的,你都能理解。是嗎?“


  他望著她。


  她望著他,清澈如水,點頭。


  ”但是,你在密歇根的時候我看見你了,在畢業典禮會場的觀眾席,但當時沒想到真的會是你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我想見你,剛好艾倫也同意我回廣州來,我就飛回來了,結果找不到你,我當時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失去你了,那種感覺,就是心被挖空了,沒有了,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我的生活,隻能和你一起的,後來在一中找到田老師,才知道你的痛苦,甚至是絕望,雲兒,你知道嗎?當時,我恨不得自己去撞牆來彌補對你的傷害。所以我才終於醒悟過來,一生很長,遇到事情也很多,還是要在一起的是真愛才行。不然,一日如同一年,漫漫一生,如何熬過?更何況是三個人的漫漫長生呢?“


  沙南通此時說起來,也是眉眼緊蹙。雲鋒手撫著他的臉,心疼得很。相愛,本就都是替對方想得多。他的話,她懂,或者說,他無論怎麽做,怎麽選擇,她都能理解,她也都會一樣地愛他,隻是愛的方式不同而已。她自己這樣的心,在她獨自的密大之行她就已然通透。


  不過想到自己在密大他的畢業典禮裏被他看見了,自己卻並未看見他,心裏又是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如海溫柔。


  ”那你打算?”


  她還是問他道。


  “我的打算,就在這裏。”


  他握著他給她戴上戒指的右手舉到她的眼前,認真地說道。


  “我們結婚,但我繼續幫著給林花蕾治療腿傷和照顧她。”


  他望著她,很堅定地說道。


  “嗯。聽你的,我們一起照顧好花蕾。”


  果然,雲鋒和他是心意相通的。而雲鋒心裏既感激著林花蕾,也能理解沙南通,而且,她也的確不認為因為救了就要以身相許這樣的古代做法是合適的。


  “呃,那個,你都知道了呢?“


  她又欲語還休地問他。


  ”嗯。“


  他捂著她的肩膀點點頭。他知道她指的是密大。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雨滴的嘀嗒聲終於將雲鋒心裏的迷霧徹底地洗了去。她的心裏,清透了許多,也堅定了許多,她很感謝沙南通,無論是前一個選擇還是後一個選擇,都並沒有辜負她對他的信任和愛。


  她和他相偎依在一起聽雨,驟然間窗外竟然升起了煙火,照亮了她手中那枚戒指裏的鑲鑽,閃現出七彩光暈,卻安寧靜謐。


  這是2007年的1月1日。她和他,就這樣算是私定終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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