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家前夕,生日的一半
“今天下午我們就回去,可以嗎?“
雲鋒一邊埋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一邊問在電腦旁的沙南通。
”哦?不是明天一早回去嗎?“
他轉頭望向她,有些吃驚。
”嗯——我想想啊,也行。時間有點太緊。“
她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怎麽說?“
他好奇地問。
”嘿嘿,你不懂。“
她心裏本是有安排的,但也不想就這麽快地告訴他。不過如果今晚在廣州過,忙碌了幾天,也剛好能放鬆放鬆,隻是第二天就得盡可能地早起趕回家去先見爸媽,再快快回去見見奶奶才好了。
他看著她那一臉神秘,想再問,但想想她總會想說的,便不再問,隻等著她來給自己揭曉了。
午休過後,三點的太陽雖然還威風凜凜,他和她已經遊走在超市裏,選購著回家的東西。這是他第一次去她家。
這就是傳說中的見家長嗎?他心裏還真有些惴惴不安的緊張。
他在美國時就發郵件問過自己的母親,要去雲鋒家該注意的事項,沙媽媽也一一地將要準備的事宜和建議物品都列了一個明細給兒子。
現在他就是按照自己母親的建議,和著雲鋒的選擇來買。依她的意思是,這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回家看看,買點水果什麽的就可以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那麽鄭重,想得那麽周全仔細。
“這是給奶奶和外婆他們的,老人家愛吃甜的軟的,這糖果和餅幹最合適,也能放的時間長一點。”
他一邊選著一邊教她。她這個粗線條,向來習慣了家裏親人來照顧她,何曾想過要怎麽給親人選禮物呢?
“嗯,那這個水果和酒什麽的就是給爸爸媽媽和叔叔姑姑們咯?”
雲鋒對於學習向來悟性很高,立刻對他選的其他物件便做出了正確的推理。
“那你買這麽多東西,我們倆人怎麽提啊,重死了。”
“嗬嗬,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幫我拖箱子,我來提就是。”
他笑著說。
“那好吧,隨你。我總之力量就這麽多。”
她揚起白細的手臂在他麵前一晃。
“那好吧,就買這麽多了。”
他抿嘴笑了笑,便推著購物車付賬,雙手各提了兩紙箱,然後望著地上的還有兩大塑料袋的東西對她示意:
“快,那兩袋歸你了。”
倆人回到酒店房間,在整理東西時,她才發現,原來他還特地從美國帶了十盒西洋參和四瓶洋酒。她目瞪口呆,怪不得他的箱子這麽沉。
“這些買的東西都帶回去。這西洋參我留兩盒帶回給爸媽,再給你一盒,剩下的都給咱爸咱媽和奶奶,還有你兩個外婆家。洋酒明天也都帶回去給家裏和你的叔叔和姑姑。”
他一邊整理一邊做著分配。
她帶著吃驚的笑意望著她,一臉的神奇。的確,在處理家庭事務方麵,她除了會照顧他之外,其他都如同一個孩子,還什麽都不會呢。
即便是對他的關心,一方麵是緣於她天然中對人的關愛,一方麵則是她從他對她一開始就有的點滴關心中才點滴對應著學會的。
“好了,我們可以輕鬆輕鬆了,想吃什麽?”
他終於將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分配好到兩個大紙箱裏,用紅色的繩索捆綁結實,這樣明天拎起就能走。
“哦,啊?嗯,不餓呢。我們晚點出去吃吧。”
她忽然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一邊被他的這些吃的喝的用的,又是給她父母親,又是給她奶奶外婆叔叔姑姑們的複雜的安排所弄得一愣一愣的,又被他這一問,才想起自己本已經有的安排來。
“想什麽呢?”
他用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像是要把她彈醒。
“哦,嘿嘿,沒想什麽,想請你看電影。”
她忽然就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是啊,上次倆人想去看場電影,都因為時間太緊,舍不得浪費而沒去成,今天便是剛好能相陪著去看一場。
說她請,還是他習慣性地讓她選了場次,買了票,拉著她去看。
回來的路上,她拉著他去照相館照了兩張土土的但清晰度很高,儀式感很強的照片,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一歲一枯榮,當成每年裏他和她一起的紀念。留不住青春,留住青春的樣子也好。
回到酒店房間,她竟然神秘兮兮地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一個卷軸和一個白底淺藍碎花的硬皮封麵的日記本,很鄭重地遞給他。
真難得她在他麵前竟然將這兩樣東西保藏了這好幾天,直到他生日前夕才取了出來。
他驚喜又疑惑地也雙手認真地接了過來,先將硬皮本放到被麵上,展開卷軸,竟然是一副裝裱好的簡筆水墨畫。
筆墨很簡單,就是淺藍的天上飄著一朵白色的雲,雲天之下一片白色的沙灘依著一片水藍的海,沙灘上是一對擁吻在一起的年輕戀人,男孩子身著長袖白襯衫,長身而立,帶著眼鏡,女孩子留著齊脖學生裝,一身白裙飛揚,一隻腳幸福地翹起,朝後勾著,線條是彩筆勾勒,藍天大海則是水墨鋪就的。還真是自有一番神韻。
他知道她是愛畫畫,但很少見她認真地畫過,倒是一直以為她的文筆要比畫筆強,沒想到,她這用心起來,畫筆竟也如此生動,他情不自禁地望著畫裏出神。
“好看嗎?”
她看他出神的樣子,雙眸熠熠生輝,笑了起來。
“好看。這幅畫有名字嗎?”
他抬頭笑望著她,他這才發現畫裏隻有畫,沒有字,連她的落款都沒有。
“有。”
“什麽?”
“有點俗,叫——情海。”
“哈哈哈,該叫定情海吧?哈哈哈,怎麽不把名字寫上去呢?還有你的落款,也不寫呢?”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懂,她的畫裏,畫的便是大一的第二學期他和她五一去的東海島,他們便是在那裏情定終生的。
“名字本就在畫裏,再寫出來,就真俗了,落款也在畫裏,沒必要再寫了。”
她彎著嘴嗬嗬笑著說。
“哦,這海就是情海,這雲就是雲兒,對吧?”
“嗯。”
“那為什麽叫情海,不叫情定終生呢?我們,是在那裏定下來的呢。”
他溫柔地問。
“情海好,情如海,一直都在,即使情不在了,海也在。情定終生是好,但我們的終生怎麽能比得過海長呢?不如就將情都放在海裏,海在,情就在。”
她說得並不憂傷,而是很歡快嬌媚。
“情不會不在的。生生世世。”
明知生生世世這樣的話從古到今地被人說了無數次卻不知是否有一次能確認是實現,但他此時此刻竟然還是脫口而出。
“嗬嗬,對呀,所以放到海裏,生生世世都可以在海裏找尋得到。”
她看了一眼畫,便又抬頭含笑地望向他。這一瞬間,她就猶如存活在神話故事裏的輪回中,經曆過生生世世與他相遇後,於此生此刻與他再度相遇一起的妙人兒。
“日記本你不要看,回美國了再看。”
她幫他將日記本收進了箱子。他才發現,那日記本還真的帶著磁鐵鎖扣,鑰匙就在銀色小鎖孔裏掛著。
入夜,他才知道原來這二十五號他的生日,她卻是要這樣一半單獨給他過,一半留給明天回家去讓她至親至愛的奶奶給他過呢。
他激動地摟著她,熱淚盈眶,終於沒控製住,滴到了她玉雕一樣的肩頸窩裏。
“我的禮物都送了,你還滿意吧?”
她不想讓他生日的這一刻還有絲毫傷感,便拍著他的後腦勺說。
“嗯,沒送完呢。”
他終於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在她肩脖上蹭幹了眼淚,抬起了頭望著她。
“啊,還有什麽?”
她還真不知道。
“你。”
他輕輕一笑,便再度俯下了頭。
半輪月亮,伸進了半片月光,落在雪白的被麵上。床第間,一襲琴瑟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