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難得鬥嘴
上了火車,倆人找座位坐好,車上人也不少,一個車廂裏,幾乎都坐滿了。
雲鋒喝了口水,往沙南通肩膀上一靠,抿了抿嘴,看那樣子又準備要閉眼睡上一覺了。
沙南通幹脆把她一攬,拉到自己的懷裏躺結實,卻也忍不住點著她的鼻子就笑話她:
“你怎麽這麽能睡,一坐下就能睡著。”
她轉了轉身子,讓自己斜靠在他懷裏更舒服些,也懶得睜眼,撅著嘴就說:
“你就讓我好好兒地多睡點安心覺吧,你不在的時候,我想睡都睡不著。”
他聽得她這樣一說,心裏一酸,想要捏她鼻梁的手,卻放輕了力量,單單食指在她的鼻根到鼻尖之間來回輕輕地摩挲著。
她微睜了一線眼來看他,笑了笑,說:
“孤枕難眠。不知道嗎?”
他的心隨著她的笑和話音一顫,動容地回答:
“嗯,孤枕難眠,知道。”
他拍了拍她的肩,像對著一個孩子一樣憐愛地說:
“好好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好。”
她乖巧地將半睜的眼睛都閉上了。
沒到半小時,她轉來轉去幾下,又一骨碌地從他懷裏坐了起來。
“怎麽了?不睡了?”
他抿嘴一笑,戲弄地問。他就知道,這會她也是睡不安心的。
“睡不著。我還是看會書吧。”
她似乎有些悶,卻又嘴角不自覺地淌出笑意地一邊回答一邊從旁邊的背包裏掏出一本《脂硯齋評紅樓夢》來準備看。
“平時天天忙著備課、教研、上課,給學生做思想工作,都好久沒閑心沒時間好好看一看閑書了。”
她挨著他的肩一邊翻書一邊說,似乎是想在他麵前抱怨,但語氣裏卻聽不出絲毫怨氣。
他看著她坐起來後的一係列連貫自然的動作,聽著她那不是抱怨的抱怨,隻管笑著,也不搭話。
“你笑什麽?不說話的就知道笑,對辛勞的人民教師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斜睨了他一眼,嗆了他一句。
他依舊笑著,從桌麵上拿了她隨身帶的水杯子遞過去給她,示意她喝口水。
“你快說,你究竟笑什麽,不然不喝。”
她端著書,拒不接水杯。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笑。可能你不在的時候笑得太少了,現在要彌補回來。”
他本來想說的是“笑是因為看你好笑。”,又擔心說了後惹來她一頓掐,但這話一出,卻令她一雙眼睛淚汪汪,放下捧書的一隻手便握起了他垂放在膝蓋上的手,依了過去,習慣性地咬著他的手腕脈搏處來掩飾她的眼淚。
看她傷心的樣子,他心裏想,早知道說咽回去的那句話好了,讓她掐總好過現在這樣的傷心難過。但也是晚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沉靜了一會說:
“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我的室友林明吧?”
“嗯。”
她額頭上下地蹭著他的手腕,以示點頭。
“哦,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你不是向來就一傷心就犯困麽?”
他本來想說林明今晚想讓他帶她一起見見麵,以表室友之間的相互關心。但看她還是一副傷心的樣子,便按下不提,幹脆借機和她說笑話。
“你的笑話一點都不高明。不過,我還是笑了。嘿嘿。”
她抬起頭來,朝著他咧嘴笑了笑。他幫她捋了捋額前亂了的劉海,也跟著笑,卻兩隻手將她嘴角往兩邊一拉,按住不動,說:
“對,笑起來美,就像這樣,定住,別動。”
她忍不住嗬嗬地笑了起來,雙手把他的雙手從她的唇角抓下來,說:
“哎,我不要你這人造笑容,我送給你自然的笑容。”
“好,作為回饋,把水喝了吧。”
他趁機哄孩子似的哄她喝水。
她嘻嘻笑著接過水杯來喝了幾口便遞還給了他手中。
他知道,她總是忘了喝水這件事。
“你不在的時候我挺勤奮喝水的,但不知怎麽,你在的時候就總忘。”
她咬了咬唇,笑著朝著他補了一句。
“嗯。沒事,我在時提醒你就是。”
他笑了笑,知道她是想告訴他,平時他不在時她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說起來,這次還沒來得及吃你的沙式西紅柿雞蛋麵呢。”
“西紅柿雞蛋麵一做那些小崽子們就會過來搶,懶得被他們搶了和你一起的這一點點時間。”
“哦,看來,我的沙式西紅柿雞蛋麵是屬於你那些小崽子們的。”
“哈哈,是呀!誒?怎麽是沙式,不是雲式嗎?”
“當然是沙式,你不知道吧,在香港,過去都是隨夫姓。”
“哼,你也知道是過去,現在香港回歸了,也不都和從前一樣非要隨夫姓了。”
“行,那就隨你保持你的姓氏吧,隻要人和心是我的就行了。”
“怎麽說得我保持我的姓氏是因為你的寬容大度一樣?那本來就是我的姓氏好不好?你想要什麽,那你就要把你的什麽也給我,公平。”
“這是在商務談判嗎?要不要訂合同蓋章簽字?”
“要,合同你出,我審過了就按手印簽字。”
“好吧,你帶戶口本了嗎?”
“幹嘛?”
“去民政局蓋章簽字啊,更有公信力。”
……
這兩人在慢騰騰的火車裏你一句我一句地鬥著嘴。外麵的青山綠樹飛快地從窗戶玻璃上一閃而過,才知道火車其實也是飛快,隻是再怎麽快,也飛不出這浸滿了他們的情意的時空裏。
到了廣州,沙南通直接帶她去了酒店。他已經和帶隊的艾倫打過招呼了,晚上他會在酒店把這幾天大家的調研數據綜合起來做分析,出平台郵件發給艾倫,第二天上午再過去找他討論。
雲鋒一到倆人下榻的酒店,便給田微微發了信息告訴她說他們到了,又給林信發了信息,讓她轉告王裏之,她和沙南通一起都到廣州了,這次時間緊,見不上,但沙南通這兩天會抽空給王裏之去電話的。
剛發完信息,房間裏的電話就響了,雲鋒扭頭看向正對著電腦做數據分析的沙南通,他轉過頭朝她示意直接接就可以。
她接起來,是一個中國男生的聲音,在聽見她的聲音後在電話那端愣了愣,才問沙南通在不在。
沙南通對著電腦屏幕臉都不轉就接過了雲鋒遞過來的話筒,聽了那頭的話後,就說了一句:
“我正在做數據分析呢,今晚要出產品優化方案初稿,去不了,你們去吧。“
說完,他啪一聲就掛了電話,倒是轉頭看了一旁的她說:
”是林明,想約我們出去吃夜宵,沒時間。“
他看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又掉頭對著電腦專注地做起了數據分析。
她環顧了房間四周,還是覺著光線有些暗,便走近他旁邊幫他擰亮台燈,又煮水泡了一杯紅茶,靜靜地放在他手邊一側。
準備拿衣服去洗澡時,她才發現忘了帶睡衣。她想了想,也不打擾他,就直接從他帶去她那的包裏找了一件淺藍色襯衫來當睡衣。
從浴室出來,她看他還是脊梁挺直地端坐於電腦旁,專注認真,似乎她洗澡什麽的都不曾聽見,忍不住抿嘴一笑。
從他身邊走過時,她發現他手邊的紅茶倒是被喝了半杯,便又幫他續上,順手也給自己泡了一杯放床頭櫃,便擰開床頭燈,拿起她的《脂硯齋評紅樓夢》,坐靠在床頭,怡然自得地看了起來。
偶爾,她在喝茶或翻書時會抬頭望一眼他寂然不動的端正的後背後繼續縱情於文字。他倚著床尾的書桌則專注地敲擊著鍵盤或挪動鼠標拉動著屏幕頁麵不曾離開過座位。
倆人各得其樂,空氣裏,散逸著幾絲微淡卻沁人心脾的紅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