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誠實的孩子惹的禍
又熬了幾天也沒見上雲鋒的沙南通終於忍不住了。
他在一個晚自習後找到了王裏之,問王裏之是否將借錢給他的事告訴了雲鋒。
“沒有啊。你叮囑的,我怎麽敢。”
王裏之一臉無辜。
“林信知道嗎?”
沙南通皺著眉頭想了想,接著問。
“呃,這個,呃,是這樣的,林信來問借錢,我沒錢了,她就各種的難過,說我不是真心愛她的,我一擔心,就說錢都借給你了。”
王裏之忽然想起那日林信來找自己,可憐兮兮地說家裏有急事,想要自己幫忙借錢給她買些東西,他便在自己女朋友麵前做了一個誠實的孩子,但他也千叮萬囑,讓她千萬千萬別告訴雲鋒,這禍他倆都惹不起。她應該是答應了的呀,怎麽在雲鋒麵前也會做一個誠實的孩子,和盤托出呢?
“就這些?沒再說別的了?”
沙南通的臉第一次沉得如同深冬裏的雨後陰天。
“說了,說是因為你女朋友來找你來了。”
王裏之此時深刻地意識到自己錯了,幾乎不敢看沙南通。這一次,他是真心對不起兄弟了。
“什麽我的女朋友?!”
沙南通氣得拿起王裏之桌麵上一本書又甩回了桌麵。他真被他這個兄弟氣得無可奈何了。
“啊,不是,是你前女友,前女友,我這點和林信說清楚了。”
王裏之隨著沙南通甩書的動作一顫,驚若寒蟬地趕忙解釋。
“你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沙南通頭也不回地走出王裏之的寢室。
他其實心裏一直在猶豫,後來便想還是要找到機會跟雲鋒說,現在好了,這下跳到黃河也難洗清了。他一個人走在校道上,沒有回住處,而是在教學樓旁的那顆大榕樹下站了許久。他需要冷靜,理清思路,看怎麽才能跟雲鋒解釋清楚。
無論如何,總算是知道了她為何忽然不理自己了,不是嗎?找到了症結所在,總比摸不著頭腦的好吧。他倒是善於從陽光麵看問題。
雲鋒則在徹底地將自己與沙南通的感情放到了自己未來發展這一大事之後,心裏便愈發冷靜,也愈發強大了起來。她也為自己最終戰勝了內心的脆弱而暗暗滋生了一些更不願意屈服的驕傲。
她覺得,自己不再見他,但也可以不用過於刻意地躲著他,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幹嘛要老鼠躲貓一樣畏縮恐懼著他呢?應該反過來,他看見她要抬不起頭來才是。
於是,為了更好地搜索教育學的考研資料,她又開始在空餘時間裏跑圖書館。那紫色的風信子幹花仍默默地守著她從前的位置。她又開始步履匆匆,開始拿了書便坐下來專注地細讀、做筆記,而不顧周圍旁邊都坐著的是誰。
沙南通則自那晚和王裏之談話,自己也隨之冷靜了一番後,第二天便開始不去上自己計算機係的課,而是決定要坐到雲鋒的旁邊和她一起上曆史係的課。
雲鋒雖說有了新的奮鬥目標,也在忙碌中不斷充實自己,但最近情緒起伏仍是很大,一會兒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找沙南通問清楚,一會兒又覺得從此陌路成天涯,就此別過好了。
此刻她正歪著頭趴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的角落裏,想到這未曾想到的感情變故,想到真的就要和沙南通斷了,心裏不免又湧起一陣酸楚,眼神絕望,望著角落裏這一片雪白的牆壁,一行珠淚,又滾了下來。
一張白色的紙巾遞了過來,晃在她眼前。她接了過來,擦幹了眼淚,掙紮著坐直了身子想向這位好心的同學道謝。
一抬眼,竟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沙南通就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上,一臉關切地望著她。
她低下了頭,心裏想,此前做的倔強的努力都白費了,到底還是讓他看了她這副樣子來笑話了。
她想站起來換個位置,但上課鈴響了,老師已經站在了講台上開始講課。她隻好往緊挨的牆壁處又挪了挪身子,撇過頭去不看他,但心裏的那道防線卻似乎要坍塌。她努力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撐住,甚至特意去想象他瞞著自己的情景,來維持自己對他的憤怒。
總之,一節課下來,因為他在旁邊,她心神渙散,什麽也沒聽見。
下課鈴一響,她便要拿了書換座位。還沒等她起身,就聽得他溫聲的問話:
“你要去哪裏?”
“我要上廁所。”
她盡量不看他。
“哦,上廁所也要拿書背背包麽?”
他的嘴角裏有笑。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她仍是別著頭不看他。
“雲兒,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也這麽多天過去了,該冷靜下來聽一聽我說了吧?”
他仍是溫曖和煦,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說什麽?我又生你什麽氣了?”
她的左心房是被他的溫暖的氣息融化得要傷心得哭的,右心房卻是想起那件事來憤怒得恨不能一頭撞向他大罵一場的。
他沉默了,隻是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
”我要出去。你讓開。“
她想逃走。他不走,她走,總行了吧。
可他並未有一絲挪動。他的位置便是她出去的必經之路,他若不起身,她是出不去的。而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在教室這樣的場合,她沒辦法對他大聲嚷嚷。
”雲兒,都這麽久了,你還不知道我是怎麽樣的麽?“
他思忖良久,這麽望著她問,眼神像水晶一樣清澈,卻有著一些淡淡的憂傷的影子籠罩在他的臉上。
”我的為人,我對你的心,你都不清楚麽?“
他繼續溫聲問道。
她忍不住心裏一顫,左右心房的交戰瞬間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望向他。他的眼裏有著這些天裏的深深的憂鬱,臉上也的確憔悴了不少。
”我本來以為很清楚了,卻發現現在並不清楚了。“
她既然已望向她,便不能再扭頭逃避,便如此定定地說了。
她本來想告訴他,她已經打算要考研了,不要再來煩擾她,但這話,實在說不出口,她也害怕看見他的傷心,便隻好又沉默地低下了頭,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