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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誰都不會打倒你

  已是淩晨兩點,午夜的德國十分寂寥,星星點點的燈光點綴著這座城市,就好像幾顆黯淡的星星隕落在荒涼的沙漠上,雜亂無章,沒有方向。傲藍此時正飄窗前坐著,淡藍色的窗簾,淡藍色的睡衣,淡藍色的心情。傲藍望著夜空中並不耀眼明亮的星星,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是呆呆的望著,一直望著,鍾表滴滴答答的聲音打不破這份寂靜,微風柔柔的玉手抹不去這種孤獨。如果一個女孩兒一直望著天空,麵無表情,那麽她既不是傷心也不會是思念,她隻是寂寞,僅此而已。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刺破了黑夜的寂靜,把傲藍從無邊的星空中拉了回來。傲藍起身去接電話,顯示屏上顯示的是赫連修肅。自從傲藍來到德國後,傲藍已經四年沒有和他聯係過,更別說見麵了。這個曾經讓傲藍愛著的或是依賴著的男人早已走出傲藍的生活,傲藍一直認為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人,放下了這段情,可是當“赫連修肅”四個大字赫然的顯示在手機上的時候,傲藍心中依然不禁泛起了淺淺的漣漪。傲藍接起電話,雖然心跳有些加速,但是語氣依舊平靜:“喂?”傲藍輕輕地說。


  赫連修肅遲疑了一下:“還沒睡嗎?你那邊現在應該是淩晨兩點。”


  有些人就是這樣,看似對你毫不在乎,其實每時每刻都在關注著你。自從傲藍離開北京去德國念書後,赫連修肅一直關注著傲藍的動態,傲藍的微博,微信,MSN??????隻要能得到傲藍的消息的軟件,赫連修肅都有,隻要傲藍發布了新的消息,不管好的壞的,赫連修肅都會盯著看好半天。可他也隻是出於對傲藍的掛念和愧疚,畢竟,傲藍在法律上是他唯一的妹妹,傲藍也是因為他才會16歲就漂泊異鄉,整整四年都不肯回來。


  傲藍沒有接他的話,淡淡的問:“有事嗎?”


  赫連修肅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回來一次吧,爸爸想你了。”


  傲藍猶豫了一下,說:“那讓爸爸來德國找我吧,就當是一次旅行。”傲藍很清楚,隻要她回去,她就必然會見到赫連修肅。傲藍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準備好和他見麵,更不知道他們見了麵之後會怎樣。既然這樣,還不如不見麵的好。


  赫連修肅沉默了,不再說話。


  傲藍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兒,便趕忙問:“怎麽了?爸爸為什麽不親自給我打電話?出什麽事了?”


  赫連修肅小心翼翼的說:“爸爸因為勞累過度,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傲藍腦袋空了一下,立刻又恢複了理智,問:“怎麽可能,爸爸的身體一直很好。”


  赫連修肅回答:“在你去德國的那年,爸爸就檢查出有心髒病,隻不過怕你擔心,就一直沒有告訴你。快點回來吧。”


  傲藍冷靜的說:“我現在就訂最早的機票回去。”


  赫連修肅安慰說:“不要著急,路上注意安全。”


  訂好機票,傲藍草草的收拾了幾件衣服便趕往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傲藍的心上就像有一塊兒大石頭,沉沉的壓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是那麽費力,那麽沉重,胸口也被堵得死死的,喘不上一口氣來,傲藍的喉嚨像被人緊緊地掐住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悄悄地劃過臉頰,先是熱的,風一吹,就冷了。長長的淚痕幹了,緊緊地扒著皮膚,擦也擦不掉。漫漫的黑夜無邊無際,無情無義,人的任何情緒在黑夜裏都會被無限的放大,放大到難以承受,放大到撕心裂肺,放大到讓人忘記眼淚的滋味。車輪依舊朝著機場的方向飛速滾動,坐在車裏的傲藍不知為何筋疲力盡,閉上眼,卻怎麽也無法入眠。傲藍掏出手機,給冷楓發了一條短信:家裏有事,我先回國了。誰知不一會兒,冷楓竟然回了短信:“什麽時候走,我送你去機場。

  傲藍也十分驚訝: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嗎?


  冷楓:你不也是沒睡。幾點的飛機。


  傲藍:我已經在路上了。


  冷楓:那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機場告訴我一聲。


  傲藍對他還是有幾分歉意的:那件事,對不起,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冷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傲藍往後靠了靠,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不久,冷楓又發來一條短信:永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在我這裏,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傲藍看著這條短信,一遍又一遍;眼淚也隨之落下,一滴又一滴;回想他們的往事,一幕又一幕。傲藍並不是鐵石心腸,她怎會不知道冷楓對她的好,她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她告訴冷楓真相,告訴冷楓她所經曆的一切,把自己的缺點開膛剖腹般的暴露在冷楓麵前,冷楓還會接受這個根本不完美的她嗎?當所有的所有都隻是一個未知數的時候,傲藍永遠不會押上自己所有的籌碼去豪賭一段感情,因為她知道,孤注一擲的下場,終究是萬劫不複。


  此時的北京早已被冰雪覆蓋,厚厚的積雪遮蓋不住悲傷,刺骨的寒風冰凍不住眼淚,幹枯的樹枝奮力向上抓著,卻抓不住一絲溫暖的氣息。傲藍回到北京,回到她熟悉的家中,卻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溫馨。赫連啟的遺像掛在牆上,照片裏的他和傲藍第一次在廣場上見到的他一模一樣,鋒利如刀的眉毛十分剛勁;深邃的眼窩和深邃的眼睛,既冷峻又溫柔;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輪廓;微笑的嘴角上揚的弧度剛剛好。傲藍想起往日與赫連啟相處的場景:傲藍生病時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傲藍犯錯時他的理解與寬容,傲藍第一次叫他“爸爸”時他孩子般的笑容,傲藍離家時他不舍得眼神??????一幕又一幕電影般的片段在傲藍的腦海裏閃現,之後留下一道道抹不去的傷疤,滴著血,夾著疼。雖說傲藍和赫連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畢竟當了12年的父女,怎麽可能沒有感情。傲藍看到躺在棺材裏的赫連啟,雙眼緊閉,麵無血色,她再也抑製不住悲傷,“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她是在哭赫連啟,也是在哭自己。如果有赫連啟在,傲藍還有一個家可以回,可是現在,她應該以什麽身份回到這個地方,她還有什麽資格回到這個地方,她再一次無處可去,無家可歸了。


  傲藍哭的昏天黑地,哭的撕心裂肺,眼淚如雨滴般落下,落在赫連啟遺體邊的白菊花上,濺起又一朵晶瑩的淚花。傲藍不知道是被誰拉到了屋子裏,一個勁兒的喝水,好盡快讓自己平靜下來,可事實上並沒有那麽容易,傲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瓶子裏的水也泛起一圈圈漣漪,久久不平。


  過了一會兒,赫連修肅進來了。傲藍隔著一層眼淚,卻把他看的更清楚了。奇怪的是,這個曾經讓傲藍瘋狂的男人,今天,傲藍卻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如水般清淡。傲藍沒有說話,把頭轉向一邊。赫連修肅掏出一塊手帕:“你也不用太難過,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們隻有接受。”


  傲藍沒有接他的手帕,自己用手輕輕抹了一把眼淚:“爸爸有麽有給我留下什麽話?”


  赫連修肅把手帕收回去,歎了一口氣,又掏出一張折好的信箋紙:“都在這裏。”


  傲藍打開信箋紙,隻見上麵寫著:


  傲藍:


  或許,你更喜歡“秀秀”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們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女,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太多,你的親生父母,你的所有經曆,你的酸甜苦楚,我甚至不知道你叫我爸爸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去培養你,你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沒有太多肉麻的話對你說,我隻想告訴你,人這一輩子,最可靠的就是自己。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自己不倒下,誰都打不倒你。


  赫連啟

  傲藍的眼淚落在紙上,模糊了赫連啟的字跡。


  晚上,傲藍找到一家酒店住宿休息,臨走之前去和赫連修肅打了個招呼,赫連修肅也沒有攔她,他們兩個都很清楚,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說出去並不是那麽好聽。


  傲藍剛來到酒店,就在酒店的大廳裏碰到了宮玥,那個赫連修肅深愛著的女人,現在正挺著大肚子,在酒店大廳裏的餐飲區喝茶。傲藍走過去,輕輕的說:“好久不見。”


  宮玥也站起來,十分吃驚的說:“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有時間,就坐下喝一杯吧。”


  傲藍微微一笑:“你快坐吧,挺著肚子不方便。”


  宮玥溫柔一笑,那笑容燦爛的就像陽光,能把人的心給融化掉。傲藍重新審視著這個她曾經嫉妒,曾經憎恨的女人,現在麵對她,傲藍卻是出奇的平靜,甚至還帶有意思祝福。傲藍喝了一口茶,輕輕地問宮玥:“孩子,是你和我哥的?”


  宮玥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麽。善良的宮玥,從來都不想傷害別人,哪怕這個人曾經傷害過她。


  傲藍真誠地說:“祝福你們。”


  宮玥詫異的看著傲藍,不知該說什麽。


  傲藍放下手中的茶杯:“對不起,我以前不懂事,傷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宮玥微微一笑:“沒關係,以前的事也有我的錯,我應該知道你比其他人更敏感,應該考慮一下你的感受。”


  傲藍:“我哥他對你好嗎?”


  宮玥點點頭:“好。”


  傲藍:“那就好。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宮玥:“今天是父親的葬禮,我本來應該去的。可是修肅說我挺著肚子不方便,那裏人又多,有點危險,再說去到那樣悲傷的環境裏我也一定會哭,對寶寶不好,就把我安排在這兒了。”


  傲藍會心一笑:“你真幸福。”


  宮玥依舊溫柔:“別著急,你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傲藍低頭不語。幸福,其實就在手裏,我卻不敢抓住。


  晚上,赫連啟的律師過來找傲藍,說是赫連啟給傲藍留有一份遺囑,其中是關於遺產繼承的問題,所以來找傲藍確認簽字。傲藍看了這份遺囑,赫連啟的確把一部分遺產留給了傲藍,可現在的傲藍早已把金錢看淡了,便和律師討論能不能把她繼承的遺產以赫連啟的名義捐出去。律師問她想捐給哪裏,傲藍說她想把這筆錢捐給她曾經生活過的那所福利院。律師說會盡力幫她辦理,但需要福利院的院長簽字。於是,傲藍和律師決定過幾天就親自去福利院看看,交接一下手續。


  躺在酒店裏舒適的床上,床頭柔和的燈光依舊沒能勾起傲藍絲毫的睡意,反而讓傲藍想起了她的第一個朋友:安琪。她還會在福利院裏嗎?她還會記得我嗎?她還留著我送她的螞蚱嗎?她,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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