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下聞殺謀，心滴血

  岸上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康龍在水底暗暗計算，發現那腳步聲停住的位置，恰恰是自己剛才倒卧的地方。只聽兩個壓低的聲音在交流。 

  「大哥，那小子咋沒了？」一個聲音道。 

  「你娘咧個頭，小聲點！知道不？」啪的一聲輕響，顯然後面說話的聲音那人，打了前面那人一個巴掌，突然，只聽嗤嗤嗤的好幾聲急響，勁急的暗器破水之聲在康龍剛才落水處方圓三丈響起。 

  叮叮叮一連串的鐵器撞擊水下石塊的聲音響起來，由撞擊聲音來判斷，施放暗器著的手勁竟然大的嚇人。 

  這裡的溪水至少也有一丈多深，那暗器竟然能夠入水如此深還能在水下撞出如此大的聲音。 

  水面除了流水撞擊不規則的石塊發出的嘩嘩聲，再無其他動靜。 

  「真是奇怪咧，那小子明明中了『萬劫之毒』，怎麼不見他咧屍體？」 

  「大哥，別是被那小子察覺咧吧？」 

  「察覺你娘咧個頭，要不是那女人拿出令牌，俺老楊咋也捨不得用這『萬劫』，你娘咧個頭，這可是俺最後咧存貨，知道不？算咧，不用找咧，中了『萬劫』，即便是找不著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咧。知道不？」 

  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是馬奔雷的怒吼聲：「二姐，你把我大哥咋地了？」 

  馬詩雨的聲音：「臭小子，怎麼跟姐姐說話呢？哼，他敢對本大俠無禮，本大俠自然要好好教訓他一下。喂，楊老頭，那臭小子呢？」 

  「俺咧小祖宗，他掉到水裡找不著咧，興許被這兒哩水沖走咧。」楊老倌無奈的說道。 

  砰的一聲大響，接著是噗通的落水聲，馬奔雷咆哮道：「卧槽尼瑪，你今天不把我大哥交出來，我現在就殺了你！趕緊給我找！」 

  康龍冷冷的趴伏在水底，一動也不動，只是冷冷的聽著岸上的動靜，心底卻有一絲難言的苦澀和感動。 

  楊老倌被馬奔雷打了一拳，又被他推下水。 

  「快……快救俺……呸呸，俺……俺不會水！」楊老倌在水中撲騰著，浮浮沉沉，哇哇亂叫。 

  朱倌兒嚇的不輕，慌忙從旁邊找到一根長長的枯樹枝，伸到溪水中，楊老倌慌亂的撲騰幾下，總算是抓住了樹枝，狼狽不堪的被朱倌兒拉了上岸。 

  「賊老頭，你給我大哥下了什麼葯！快說，不然我現在就宰了你！」馬奔雷一腳踩住楊老倌的胸口。 

  楊老倌在水中喝了不少冰冷的溪水，不停咳嗽，大口的噴出幾口水，總算喘息著平靜下來，叫苦道：「小祖宗哎，俺就是給他下咧蒙汗藥，就是讓人昏睡咧那種葯。興許他掉到水裡，一會就回來咧。蒙汗藥遇到冷水一激，他就醒咧，知道不？到下游找找看，興許有咧？」 

  馬奔雷恨恨的又踢了楊老倌一腳，大步向下游跑去，邊跑邊呼喚，「大哥！大哥……」 

  楊老倌被朱倌兒攙扶著站了起來，狼狽不堪的向客棧走去。 

  等楊老倌和朱倌兒消失不見，岸邊才幽幽的響起兩個低低的交談聲。 

  「玉姐，你說那混蛋會不會淹死？畢竟他中了楊老頭的蒙汗藥，昏迷不醒，跌到河裡，說不定就沉底憋死了。」馬詩雨擔憂的說道。 

  「詩雨，你既然擔心他的安危，幹什麼還要讓楊老頭給他下藥？」顏如玉淡然的說道。 

  「人家哪有擔心他？哼，玉姐，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撓你痒痒！」馬詩雨憤憤的說道。 

  「行了，別鬧了。」顏如玉呵斥，制止住馬詩雨的調皮，卻接著語氣複雜的道，「詩雨，你知不知道，那無恥混蛋，這下肯定死定了。」 

  馬詩雨驚叫道：「怎麼回事？玉姐，那楊老倌不是說，蒙汗藥經冷水一激，他就能醒了嗎？他怎麼還會死啊？」 

  顏如玉嘆息一聲，低聲道：「他中的是『萬劫之毒』。」 

  「萬劫之毒！」馬詩雨驚的跳了起來，不可置信的叫道：「玉姐，我要去殺了那楊老倌！他果然是開黑店的，手裡竟然有這樣的毒藥！」 

  顏如玉卻一把拉住馬詩雨，語氣有點蕭瑟的說道：「你不用為難他，是我讓他下的毒。而且，毒藥是小瑤兒放的。這事你最好對誰也不要提起，特別是雷弟，否則雷弟絕不會原諒咱們三個。你也看到了，他對那混蛋極有情義，若是知道這事兒是你指使，小瑤兒下毒，我下的令，想想吧。」 

  顏如玉說完，又嘆息了一聲，也不知為何，當親眼看到康龍中了『萬劫|』之後，情知他活不了幾天，心裡竟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 

  馬詩雨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客棧方向走去，忽然又驚叫起來，折身向馬奔雷追去。 

  四周又漸漸靜了下來，除了嘩嘩的流水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康龍悄悄浮出水面，四周一片漆黑。他摸索著爬上岸，小心謹慎之極的不令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對於潛行躡伏之術，他比任何人都精通。他強迫自己忘記一切疼痛，冰冷，難受，慌亂等負面情緒和感受。 

  順著亂石灘和雜草叢，他漸漸爬到溪水另一端的山腳下。 

  天空中星辰漫天，康龍漸漸適應了黑夜，不斷在山林之中變換位置，終於在一處懸崖邊，找到了一個可以容身的低矮山洞。 

  鑽進山洞之後，康龍感到自己已經筋疲力盡，渾身的力量似乎被抽幹了一般。他強迫自己清醒起來，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濕透，剛才潛伏而行時，經山風一吹，冷的他痛苦之極。 

  盤膝坐下之後，康龍按照無極功的調息法門，開始運功調息起來。剛才在水中，他無意識的運使無極功，卻發現無極功好像能壓制體內的劇毒，減緩心口的劇痛。 

  這一調息就是整整一夜。身上的衣服也因為不斷運功調息的原因，全部干透了。心口的疼痛已經沒那麼嚴重，四肢百骸卻有些難受。 

  丹田中好不容易聚集的大量氣流，竟然全都湧入心臟，如今丹田中僅有一絲氣流盤旋，保持著身體的狀態。 

  康龍睜開眼，發現已經是清晨，山洞外有鳥鳴之聲響起，撲稜稜飛過洞口，飛向遠處。 

  他悄悄站起來走到洞口，向外看去。 

  這裡竟是溪水另一側的一處荒涼的山崖。山崖上只有零星的幾顆枯樹，枯藤。這處山崖並不是多麼陡峭，但依然罕有人類和鳥獸涉足，卻是奇怪了。 

  向遠處望去，那片石頭房連綿的客棧，離此竟差不多有三四里的距離。如今依舊炊煙裊裊，可看在康龍的眼中，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山崖的上面，是望不到頂的白色絕壁。高深處，白雲繚繞，煙霞蒸騰。 

  一股濃濃的腥味自上面飄下的雲霧中傳出來，也不知上面有什麼東西，竟然能散發出如此濃重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