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可以報警
“誰幹的!”甘洛看著她,一碰她的肩膀,疼的抽搐,心拉開她掩著的長袖,一條長長的鞭痕紅腫發紫,見她不吭聲壓著嗓子質問:“是不是他?你倒是話啊。”
“摔……摔的。”
梅一把拉下衣袖,咬著牙低頭不看她,轉過身背對周璟睿和鄧陽輝,有些發抖。
甘洛攬過梅,用身子擋著她看向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陽輝哥,下次我再幫你。”
“周璟睿,你先回去吧。”
“好,下次再來找你玩兒”鄧陽輝語罷,將竹象分成三份,給甘洛留了一份,一份塞到周璟睿手裏,他縮手不打算接,卻不想對方抓起一把直接塞到他衣兜裏。
“……”周璟睿嘴角一抽,用力一拍鄧陽輝肩膀,“謝了!”
兩人對視,收拾好東西起身,看向地上攬著梅的甘洛:“有需要就。”
“好。”
“跟我進屋。”甘洛扶著胡梅進屋,沒有再問,拿了碘伏和棉簽幫她處理傷口。
“我先用酒精消毒,你忍著點兒。”
甘洛仔細查看她的傷勢,額頭淤青邊際沁血,痕跡青紫泛腫,發際線邊沿擦破了一道口子,血跡混著頭發結成了團塊,多半是撞在了桌角一類的地方。
手臂上的傷邊際規整,傷呈長條狀,皮帶一類的物件兒抽打才會形成的傷口。
見胡梅一聲不吭,甘洛垂眸,拿著棉簽輕輕擦拭,“先將就著處理一下,我待會兒去弄點消炎的。”
“洛,今晚能不能讓我住你這裏?”
“可以。”甘洛點頭,一手輕輕扒開胡梅額頭的頭發,傷口的血還未幹透,吸了一口氣忍住怒氣,起身去燒熱水。
“洛,謝謝。”
胡梅看著甘洛朝著廚房去,蜷在沙發裏將自己抱緊,將頭埋進膝蓋,手臂和額頭上火辣辣的痛還沒有褪去,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這是第幾次了?”甘洛在廚房到水,架子上的盆子碰落摔的咣當一響。
鐵盆撞擊地麵的顫音刺耳。
兩人沉默,屋子在顫音中歸於死寂。
水龍頭的水衝洗掉手上的血漬,甘洛雙手撐著灶台。
“我沒懂你意思。”胡梅手心出汗,抬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腳步聲一步步靠近,胡梅將自己抱的越緊。
“為什麽不報警?”幾乎是從牙縫兒裏擠出的話。甘洛居高臨下盯著她,“這一次你逃了!下一次呢!”
“甘洛!”胡梅抬頭看著她,眼淚決堤,雙手扣著膝蓋咬牙。
“他是我爸爸。我不可以。”
甘洛怒火騰起,“可他是混蛋!”
“甘洛!他是我爸爸!”胡梅聲嘶,瞪眼看著麵前的人,臉上的血混著淚水襯的臉色煞白。
“報了警,他被抓,我能去哪兒?”胡梅幾乎崩潰,雙手將自己環抱圈成一團,“我媽不要我,親戚看熱鬧,我就他一個親人,我能怎麽辦!”
“清醒的時候他很護我,今他醉酒,把我當成了媽媽,才打的我。”胡梅哽咽,身子在不住顫抖,“他給我過,他會戒酒的。”
“可是……”甘洛看著滿麵淚痕渾身是傷的胡梅,雙手攥緊,到了嘴邊的話卡在喉嚨。
“洛,你不是我。”胡梅打斷她的話,抬眸看著她,聲音發顫,“你不是我。我的處境,隻有忍著。”
甘洛咬牙,仰頭看著花板,憋著的眼淚仍舊忍不住奪眶而出。
邁步上前抱著泣不成聲的胡梅,哽咽著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我很怕,我很怕唯一的親人也不要我。”胡梅顫抖著,“洛,我好怕。我隻有你這麽一個朋友,我很害怕你因為我家裏的事情瞧不起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傻子,我也沒好到哪裏去。以後他再去喝酒,你就偷偷來我這裏。”
“嗯。”胡梅點頭,抬頭抓著甘洛的手,看著她的臉有些重影,“洛,我有些頭暈。”
抬手一碰對方額頭,有些發燒,“我扶你去房裏先睡會兒。”
“我去買藥,一會兒就回來。門關著的,如果有外人敲門你別應。”
“好。”
甘洛安頓好胡梅,套上外套快步出門。
屋外竹子被風吹斷的聲音此起彼伏,晚間七點,夜色漸近,遠處雞鳴犬叫。
遠遠聽得雷聲,閃電雷鳴,如刀似斧將平地劈斬,電光乍現,黑雲向西,見勢,必有一場暴雨。
甘洛套上雨衣,騎上自行車朝著鎮醫館的方向疾馳,如果速度夠快,她能趕在暴雨來臨之前回來。
周璟睿坐在簷廊下一動不動,桌上放著的書被風刮的狂亂翻飛,院中槐花散了一地。
一聲雷鳴在雲層中驚空炸響,暴雨刹時傾盆倒灌。
雨勢如萬箭迸射,瓦楞受擊陣陣巨響,日間地麵積蓄的熱量頃刻彌散,雨水匯集成瀑灌下屋簷。
“睿,你去哪兒?”劉姨見周璟睿拿了傘朝著雨中跑去,手裏端著的盤子一放,趕緊去拽。
“有事,出去一趟。”
還未出庭院,雨水已蓋過鞋麵,隨手關上門,踩著一地泥漿朝著甘洛家去。
“讓他去。”周奶奶站在門口,抬頭看黑壓壓的雲層,“丫頭一個人在家,有個人陪著要好些。”
“汪汪汪!”達達見人上了台階,朝著他吠叫,四爪摳地,虎視眈眈。
“甘洛!”屋子黑漆漆,沒有開燈,敲門也沒人答應,“甘洛!”
“汪汪!汪!”達達見周璟睿收了傘,看清了對方臉,轉身朝著雨地裏吠叫。
“這麽大雨,她能去哪兒?”抬頭看,雲層內銀光忽閃。
達達扭頭看向甘洛離開的方向,聽得車軲轆響動,騰的起身搖尾巴。
周璟睿聞聲撐傘衝進雨裏。
兩家屋子的巷道間,甘洛推著自行車停在原地,抬頭看著麵前撐傘的人,雨傘蓋過她的頭頂,雨砸落傘麵的聲音砰響。
黑石一般的眼眸倒映雷電閃光,猶帶一絲靈媚,隻這一眼,卻看的周璟睿楞在了原地。
雨衣不合身,她頭發淋濕,內裏也進了水,更顯瘦削單薄。
“幫忙把自行車停一下。”話沒完,甘洛手邊自行車一丟朝著屋門走。
“你的腳怎麽回事?”
“事。”甘洛一瘸一拐走到門前,摸出鑰匙開門。
“你自己找位置坐。”
取下雨衣,她從外套裏拿出買的藥,塑料袋裝著,還是幹的。
他一言不發,安靜站在一旁,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到了溫水,進屋借著窗口的微光喂胡梅吃下退燒藥,“還有消炎的,睡醒了吃過飯再吃。”她沒有開燈,全身濕透,開燈胡梅必會瞧見。
“好。”胡梅點頭,手一抓甘洛的衣袖,一把下去全是雨水,窗外雷聲震耳,頓時眼眶通紅,“洛,謝謝。”
“這謝我收下了,聽話,睡一覺就好了。”
甘洛換了身幹衣裳,帶上門進了客廳。
客廳裏,沒有他的身影,廚房傳來水流聲。
一手拿毛巾擦頭發,甘洛好奇的倚靠著廚房門,看著周璟睿背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還會做飯?”
“喝了。”周璟睿將煮好的薑湯盛了滿滿一碗遞到她麵前,放緩了語氣補充,“這個,驅寒。”
甘洛一愣接過,抿了一口,薑汁濃烈,滿口辛辣,心想今兒挖的都給煮了?
“謝謝。”她眼裏笑著,雙眼一眯像極了月牙,手裏捧著碗裏的薑湯取暖,下巴一抬指了指旁邊的碗,好意道:“你衣裳也濕了,喝一碗。驅寒。”
“那個味道,有些怪。”
味道有些怪,卻煮一鍋,讓她喝?
甘洛撇嘴埋頭喝了一大口,她不想感冒。
周璟睿拿過甘洛手裏的毛巾擦了擦肩膀上的雨水,視線沒有從她的腳上挪開,“你的腳?”
“已經處理過了,傷。”甘洛笑著,輕輕的挪了一下位置讓開路,“雨了,回去吧,奶奶找不見你得著急。”
“我看看。”
甘洛向後退了一步,咬牙忍著腳踝傳來的刺痛,一手背在身後扶著門框,神情輕鬆:“真是傷。”
半途歸來遇著暴雨,雨勢又大,維修道路的警示標誌被風刮走了,路上積滿雨水,她騎進了凹陷的泥坑,路邊堆放的鋼筋劃破了腳踝上部位,所幸傷口不大,就是走路帶動扯的生疼。
“別動!”周璟睿蹲下,看著她的腳踝,傷口不算深。
這語氣,怎的那麽熟悉?甘洛眯眼打量,想起上次的“包紮”事件,心想這是還債來了?!
“等等等一下,你要幹嘛?站在原地別動”,甘洛見對方動作忙向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