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喋血客棧 (1)
“茶花香,飄四方,天南地北雁回望;雲之上,鳥飛翔,白雲深處是家鄉。”
叢林茂生的山上,飄著一個女孩子的歌聲,那歌聲像黃鸝一樣,清脆響亮,在秋高氣爽的天空中盤旋著。
距離這女孩子不遠處,有一個中年人,拿著采藥鋤邊挖草藥邊分享著那女孩子的歌聲,渾身洋溢著幸福,他還不時地用慈祥的目光端詳著那女孩子。他見那女孩子手中揮著野花,越走越遠,擔心的喊道,“貞兒,別走遠了。”“爹,我聽見了。”那女孩子答應著,腳步並未停下來。過了一會,中年人聽不見女孩子的歌聲,起身凝望,也不見女孩子的身影,心立刻焦急起來。
他正要張口喊叫,卻聽見那女孩子“哇”的一聲,“爹爹,爹爹,快來呀……”中年人心頭一驚,快速向女孩子叫聲的方向奔去。等他過去時,那女孩子慌亂的坐在地上,顫抖地說,“老虎,老虎,是隻大老虎……”
隻見一個人抱一隻老虎的脖子在半山腰上翻滾著,中年人握緊采藥刀,直奔過去,正要揮刀刺下,那老虎卻一動不動了,從老虎身下竄出一個少年,那少年十歲左右,眼睛明亮,膚色黝黑。他嘿嘿的笑道,“林伯伯你遲了一步,老虎已經讓我宰了。”少年手中握著一把血淋淋的短刀,那老虎脖子被戳了一大窟窿,還汩汩地淌著熱血。
那中年人將老虎翻個身,嘖嘖讚道,“江流兒,那真有膽量,能殺死這麽大個的老虎。”江流兒見那女孩子還不敢過來,向她招招手,“貞兒妹妹,過來呀,老虎已經死了。”那女孩子驚魂未定的走了過來,“江哥哥,老虎從那裏跑來的?剛才快嚇死我了,幸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非被老虎咬一口不可。”
江流兒撫摩著老虎,“貞兒你來摸摸老虎,老虎毛好柔滑的。其實,這隻老虎我已跟蹤了好幾天了,今天才有機會下手,也正好遇見了你們。”林貞兒摸著又軟又綿的虎毛,感到心中的恐懼一掃而空。江流兒看林貞兒可愛的模樣,喜不自禁,“喜歡嗎?”林貞兒使勁地點點頭,“那麽這老虎就送個你,好不好。”
林貞拍手稱道,“好啊,好啊。”中年人說,“那怎麽行,老虎是你打死的,應該是你的。”林貞兒又拍手稱道,“是啊,是啊!”
江流兒見那林貞兒天真無邪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林伯伯,你就別在客氣了,如果你還要推辭,我就不再去你的酒店打酒。再說我回家的路還遠呢,扛個老虎挺累的。”中年人見他小小年紀,如此爽快,就不再謙讓了,“好!我先把老虎扛回去,你想吃的時候,隨時去拿。”
林貞兒說,“江哥哥,老虎毛真舒服。冬天就要到了,讓我娘用這張老虎皮為年做件棉夾,你說好不好?”江流兒看到她的真誠,頗為感動,“貞兒妹妹,你真好……真好看。”中年人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分手了。流兒你師父那裏還有酒嗎?若是沒有,現在跟我回去拿。”江流兒說,“我師父那裏的酒還能喝兩天。剛才殺虎,出了一身汗,我得去清涼湖涼快涼快,順便再捉幾條魚。”
林貞兒癡癡望著江流兒遠去的背影,依依不舍地跟在父親的身後。
中年人叫林如海,以采藥為生。自從娶了林玉嬌為妻以後,又在黑風鎮開了一家客棧,店名就叫雙林客棧。客棧由老婆打理,自己依然采藥賣藥。
林玉嬌離開迷花宮後,在江湖上東躲西藏了幾年,聽說師姐付玉敏和杜舞陽在四川命葬在長江的鬼門關,就再也不敢回四川了。後來遇見了忠厚老實的林如海,就成了家,有了女兒,過上了不曾有的平靜的生活。但還小心翼翼周旋在南來北往的旅客,費盡心思打聽著來自迷花宮的消息。
到傍晚十分,見丈夫扛著一隻老虎回來,笑著說,“今天怎麽打草擄了一隻老虎?”還沒等林如海回答,林貞兒已唧唧喳喳的把打虎經過說了一遍。林玉嬌暗自感歎,“這孩子越來越有本事了。”貞兒說,“可不是,江哥哥好厲害。隻是他和他師父住在黑風林不孤獨嗎?他師傅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他?”林玉嬌望著黑風林的方向,“他師父是個怪人,不見外人的。”貞兒追問,“娘,你怎麽知道的?”林玉嬌反問,“我怎麽知道的?還不是聽你江哥哥說的。”
貞兒心中疑惑,但不趕多問,生怕娘回生氣。“娘,能不能用這隻老虎皮給江哥哥做一件棉夾?”林玉嬌笑著說,“死丫頭,這麽小就知道疼人了。”貞兒小嘴一撇,跑了出去。林玉嬌見到一家其樂融融,心意滿足。但這幾天總是冥冥之中有一絲不安,如今已身為人母,為什麽還要想起他?
林貞兒扳著指頭盼來盼去,過了三天。林玉嬌送走丈夫後,開始忙碌地招呼著生意。剛開張,一個軍爺就帶著七八個兵闖了進來。林玉嬌見是官兵,眉開眼笑地迎上去,“啊吆,曹大人,那一陣風把你吹來了。”那軍爺雙眼往上一翻,“廢話,當然是大清晨的風把我吹來了,趕早給你開個張,不歡迎啊?”邊說邊往林玉嬌身邊湊。林玉嬌狠狠地瞟了他一眼,頂了一他的腰,扭身喊道,“夥計們,快給曹大人上茶。”那夥計竹子像是準備好似的,把軍爺平時在這裏愛吃的早點端了上來。
林玉嬌挨著軍爺的身邊坐下,給他斟滿茶,“曹大人,你昨夜在那裏鬼混,看看你雙眼通紅,來來,我這茶是清醒腦子的,”軍爺端起茶一飲而盡,笑嘻嘻地說,“好茶,好茶,的確是好茶啊!我在那裏混,不如跟你在一起爽快。我馬上立要功了,還要靠年幫忙了。”聽他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軟話,林玉嬌心中就犯膩。“我這裏可沒有什麽消息,讓你立功受賞。”
那軍爺壓低嗓門,俏聲說,“這一次可是朝廷重犯。”林玉嬌輕蔑的笑了,“朝廷重犯?不會從京城逃出來的吧!”軍爺拍一下大腿,禁不住哈哈大笑,接著又壓住聲音,“老板娘,不愧是老江湖,我曹達他日飛黃騰達,非你不娶。”林玉嬌嗔罵道,“呸!我算那門子老江湖,你不砸了老娘的客棧,就算積德了,還想娶老娘。”
“你的美貌加風請萬鍾在這裏是有了名的,誰做夢都想娶你。”曹達邊說從懷中拿出一張畫像,那畫像上是一個麵如冠玉,四方臉,左嘴角下還有一顆黑痣的少年。林玉嬌譏笑說,“吆,原來是個小孩子,怎麽會是朝廷重犯?”
曹達說,“別看他是個小孩子,他可是尚書的孫子。那方侍郎株連九族,就漏這個小兔崽子。上麵軍情傳了下來,說這小兔崽子向南方逃竄,你這客棧正是三省交接之處,凡是從這裏經過的客商,給我偵察,偵察。這一回我升官發財,全仰仗你了。”林玉嬌應付著說,“曹大人,什麽時候學的客氣了,你升官發財,那我的生意不就越好做了。”
曹達朗聲大笑,“好,老板娘為國分憂,我曹某人以茶代酒,敬老板娘。”說者,連喝三杯茶,以表謝意。喝完,就要拱手告辭,林玉嬌說了幾句挽留的話,他雖然心中癢癢,但要事在身,不敢逗留。
正在這時,江流兒背著幾件獵物走進來了,曹達見來了一個小孩,眼睛發亮,不由分說就撲了過去,江流兒見他來勢凶猛,急速往後退。曹達騰空而起,餓鷹撲食地想壓住他,江流兒又猛得往前一縱,使曹達撲個空,在地上載了個跟頭,周圍眾人忍不住笑了,而他的兵就那樣憋著一副可笑的模樣。曹達氣急敗壞,“小兔崽子,往那裏跑?”
林玉嬌冷眼旁觀,嬌笑道,“啊呀呀,曹大人,一見小孩子就神經過敏了。”江流兒笑嘻嘻,“來啊,抓我呀。”曹達攏起胳膊,大聲喝道,“給我把大門守住,我看你給我往那裏跑。”林玉嬌不想讓他再鬧下去了,擋在他們中間,“曹大人,他是不是你要的人,看清楚再抓人啊。”
林貞兒被外麵的聲音驚醒了睡夢,跑了出來,見到江流兒,驚喜萬分,“江哥哥,你來了,我剛才夢見你了。”曹達瞪著眼睛,“你們認識,我得仔細看看。”他拿出那張通緝犯畫像,對著江流兒比照起來。由於好奇,江流兒和貞兒也湊上去看。畫上的少年白白淨淨,而江流兒黑不溜秋,顯然黑白分明。
林玉嬌嘲笑著說,“照曹大人這樣抓法,誰家的孩子還敢出門?”夥計竹子插嘴道,“曹大人,這江流兒也是我們這裏常客,你就怎麽不認識呢?”
曹達裝模作樣地端詳了江流兒一遍,突然哈哈大笑,“常客,常客,是老板娘的私生子吧!”林玉嬌怒極,拿起一杯茶噴在他臉上,“想升官發財想瘋了吧,別拿老娘窮開心,竹子給我送客。”曹達舔著嘴角上的茶香味,口中卻叫道,“好酒,好酒,說翻臉就翻臉,我喜歡,哈哈!”帶著小卒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