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驚變
第94章:驚變
翌日清晨,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已經停下了,雨後的空氣異常清新,葉子和花瓣上還滾動著幾顆晶瑩的水珠,讓人看見就心情大好。
水竹伸了個懶腰,照例打了洗臉水去喚司徒嫣,可房間里卻沒見到司徒嫣的人影。她撇撇嘴,也不驚訝,把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來了。這幾年,司徒嫣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駙馬府,水竹早就習慣了司徒嫣時不時地失蹤。
退出司徒嫣的閨房,水竹細心的把門合上,回過頭時卻突然「啊」地一聲大叫。手裡的水盆「碰——」地摔到地上,但水竹卻沒有看掉在地上的水盆,她瞪著雙眼,震驚著看著面前的人,顫顫巍巍地說:「小,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怎麼這樣子了?」
司徒嫣此時不復以前的風華,她衣衫濕透,裙擺和衣袖都沾滿了泥漿,亂糟糟的頭髮胡亂的貼在頭上,像一窩亂草,嘴唇發青,臉色蒼白,像個落魄不已的乞丐,不,或許連乞丐都不如!
她聽到水竹的聲音,掀起眼皮吃力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嘴唇輕輕蠕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但水竹卻知道她在喚自己的名字。水竹來不及管自己剛剛被不小心濺濕的衣袖,她慌慌張張的扶住自家小姐,急紅了眼道:「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到底怎麼了?」
司徒嫣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一絲聲響都沒能發出來,下一秒,她似乎耗盡了全身力氣,腦袋一偏,就昏了過去。
水竹這才發現司徒嫣觸到自己的皮膚溫度高的嚇人,也顧不上想司徒嫣是怎樣變成這樣的了,趕緊把司徒嫣搬到床上,費力的為她換了套乾淨的衣服,然後火急火燎地出門找大夫去了。
水竹心裡急得不得了,可越急就越容易出錯,好幾次都差點被自己絆倒。跨過轉角時,猛地和一羅裙婢子迎面撞上,水竹好歹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那婢子卻「哎喲--」一聲,被一把撞到地上,水竹連婢子的臉都沒看清楚,一邊道著歉,一邊手忙腳亂地把那婢子拉了起來,不等婢子站穩,就急切的跑開了。
那婢子嘴裡罵罵咧咧,見水竹不管自己就兀自跑開,更是氣急敗壞的跺腳大罵。可是等看清撞到她的人是水竹之後,卻忽然一頓。
這婢子本是上官蝶的貼身丫鬟,她知道上官蝶一直想對付司徒嫣,也認識司徒嫣唯一的丫鬟水竹,此時見水竹如此急切,不禁滿心疑惑。她有心想跟去看看,當然,等她反應過來后,她已經已經邁步跟著水竹而去了。
她遠遠的跟著水竹,一直出了駙馬府,眼睜睜看著水竹急匆匆的進了一家藥店。
難道是誰生病了?她這樣想著。剛想跟進藥店里去看看,又見水竹忽然沖了出來,還拽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郎中。那婢子一驚,怕被水竹發現,慌忙的躲在街邊的攤販後面。
攤子不大,並不能遮住她的身形,但許是水竹太過急切,居然直接從她身前走過,壓根兒沒注意到她!
婢子直到水竹走開后,才慢吞吞地從攤販後面出來,看著水竹急切的背影,眼裡的狂熱幾乎要奪眶而出。
——
水竹只服侍司徒嫣一人,水竹既然這麼迫切地來尋大夫,那一定是司徒嫣病了,而且肯定病的不輕!
這婢子知道上官蝶一直想找個緣由好好的整治整治司徒嫣,但一直都沒有機會,現在司徒嫣病了,而且看模樣還病的不輕,那現在不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嗎?自己告訴了上官蝶這個消息,說不得上官蝶一高興,就賞賜自己什麼東西呢?
婢子越往深處想,心裡就越熱切,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今後如魚得水的日子。她迫不及待的轉身回去駙馬府,想把這個消息立刻告訴上官蝶。
駙馬府。
水竹神情緊張,一會兒看看床上不省人事的司徒嫣,一會兒又看看皺著眉頭認真把脈的大夫,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夫,小姐她到底怎麼樣了?」
大夫皺著眉搖搖頭。把司徒嫣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被子里,然後又拿出司徒嫣另一隻手,把了一下脈,沉吟片刻,才猶豫著開口:「這位小姐脈象輕浮,氣血虧虛,情形不太好啊!」
水竹大驚失色,忙道:「大夫!那怎麼辦?!」
大夫捋了一把鬍鬚,沉思片刻:「這樣吧,我先開一幅方子,把她的燒熱退下來,你切記要寸步不離,時時以毛巾沾了熱水敷在她的額頭上!」
水竹急忙應好,大夫起身,沉吟了一會兒,揮筆寫下幾味藥材。他把寫好的方子遞給水竹,正欲開口說什麼,大門忽然被「哐啷--」一聲踹開,兩人被突然的變化驚的一抖,轉頭望去,卻見上官蝶帶著一干人等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水竹臉色大變,來不及多想,趕緊攔住上官蝶前進的步子,跪在上官蝶身前道:「奴婢水竹,見過夫人,不知夫人忽然來此是有何事?」
上官蝶不慌不忙:「聽說嫣兒病了,我身為駙馬府的女主人,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水竹怎能不知上官蝶不安好心?可此時形式迫人,她只能咬牙道:「小姐此時正昏睡不醒,奴婢已找了大夫看過,夫人萬金之軀,不敢過多勞煩夫人,夫人既已看過,那奴婢送夫人回去?」
「大膽!」不待上官蝶開口,她身後一羅裙婢子忽然站出來大聲斥責水竹。這婢子正是剛剛跟蹤水竹,然後又匆匆回駙馬府通風報信那人,她眉眼上挑,極盡輕蔑與高傲之意:「你不過一奴才罷了,怎敢這麼對夫人講話?夫人要做什麼,難道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
水竹垂眸低頭,咬唇道:「奴婢不敢!」
上官蝶這才淡淡開口,語氣里不怒自威:「起來,讓開!」
水竹躊躇良久,那婢子看不過眼,抬腿狠狠一蹬,水竹「啊」的一聲,被蹬倒在地。
上官蝶看也不看蜷縮在地上的水竹,直接跨過她向司徒嫣走去。那老大夫審時度勢,早就看出上官蝶來者不善,知道自己以平民百姓管不了這些大富人家的家事,識趣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乖乖的當一個透明人。
上官蝶斜睨了一眼床上的司徒嫣,發現她真的病的昏迷不醒,冷笑一聲道:「嫣兒即便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我駙馬府的大小姐,既然病了,我駙馬府可不能不管不顧。」說著,眼角瞥了一眼旁邊戰戰兢兢的老大夫:「一個不知底細的江湖郎中怎麼配給我駙馬府的大小姐看病?來人,把我們的大小姐送到我的別院,我親自找『好大夫』為她治療!」
幾個下人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然後紛紛繞過水竹去抬床上兀自昏迷不醒的司徒嫣。
老大夫被人指作「庸醫」,卻敢怒不敢言。他只不過一介平民,如何跟這些高官富賈斗?只得暗自忍耐下去。
水竹見上官蝶想把司徒嫣帶走,如何還能坐視?上官蝶要真能對司徒嫣好,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司徒嫣現在病重不起,若上官蝶真想做什麼,她哪裡有招架之力?當下也顧不得對上官蝶的畏懼,死死拉住幾個要去搬走司徒嫣的下人,慌不擇言道:「勞煩夫人費心了,但小姐向來認床,如果突然換了個地方,恐怕對病情恢復不利。」
真是個垃圾理由!
上官蝶黑了臉,看也不看水竹一眼,厲聲吩咐道:「還不快點?!」
幾個下人一驚,狠狠地擺脫水竹的拉扯,同情的看了水竹一眼,手上動作卻毫不停留,直接抬起司徒嫣就出門而去。水竹目眥欲裂,剛想衝上去,其中一個下人就死死攔住水竹,不顧水竹掙扎,狠絕地阻隔了水竹上前的路。水竹眼睜睜看著上官蝶把司徒嫣帶走,急的幾乎要哭了出來。
直到那幾個下人成功的把司徒嫣抬了出去,上官蝶才冷冷淡淡的睨了一眼水竹,嘴裡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才攏起袖子出門而去。
那下人見此,也鬆開了對水竹的桎梏,跟著上官蝶出去了。水竹卻好似失去了全身力氣,一下子跌坐道地上,面如死灰。
報信的那個羅裙婢子皮笑肉不笑的「呸」了一聲,嘴裡清清楚楚地吐出兩個字:「賤人!」
這個婢子是與水竹同一時間入駙馬府的,但她一直見水竹不順眼,之前水竹在司徒冰手下過的那麼辛苦,這婢子有一大半的功勞。水竹被司徒嫣救下后,她連帶的看司徒嫣也很不順眼,這次狠狠擺了水竹和司徒嫣一道,又在上官蝶面前立了一功,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可是此時見水竹目光獃滯,毫無反應,那婢子似也覺得有些無趣,冷冷哼了一聲便追著上官蝶而去了。
一系列的驚變嚇呆了老大夫,此時見眾人皆已離開,他動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水竹面色蒼白的樣子,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