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它們在恐懼著什麼
瑪德！
新聯邦在養蟲子！
原路掉頭回返的計程車中，楊洺捂著肚子輕輕呻吟。
開車的司機不斷看向楊洺，生怕這位客人忍不住弄髒了他的愛車。
司機乾巴巴地笑著：「是的，拉肚子可不能去泡溫泉，雖然那裡有男女共浴……堅持住！你可以的小夥子！我帶你去最近的廁所！」
楊洺勉強笑著，眼鏡上卻跳出了一行行文字。
很明顯，律也被楊洺傳回去的情報嚇到了。
【蟲子？真的是蟲族嗎老闆？就是那個擁有集體進化能力的空間蟲族？】
【新聯邦瘋了嗎？他們竟然在偷偷搞這個！】
【我突然理解為什麼他們說，那些東西可以消耗謝爾曼帝國的國力，只要有一隻母蟲在謝爾曼帝國境內的無人行星上開始繁衍，而且繁衍超過十年以上沒有被發現，那將會產生一支恐怖的蟲族軍隊！蟲族是以各類輻射和曲率引擎需要的礦產為食，它們會主動襲擊謝爾曼帝國的資源星！】
【可是，空間蟲族不是人類的死敵嗎？】
【好吧，這就是人類。】
楊洺雖然很想開口辯駁，但計程車上都有監控裝置，他只能看著律在那嘮叨，抱著肚子扭來扭去。
蟲族，一般又稱為空間蟲族，是一種宇宙生物。
楊洺對這東西十分熟悉。
蟲族算是《深淵》中出場最多的反派，被稱為第二天災，發生頻率高、破壞性極強，危險程度僅次於高維文明突髮式的打擊。
按《深淵》中的介紹：
空間蟲族有著類似於蜂群的嚴格社會體系，完整的族群擁有極高的『平均』智力。
蟲族一個族群的規模在三億到二十億數量，能自我調節族群大小。
一個族群只擁有一條母蟲——女王。
專門負責與母蟲交配的公蟲們，則像是族群的大臣，它們負責調度整個族群，並在女王需要時，奉獻自己的身體，為女王進化提供所需的素材。
除卻女王和大臣之外，其餘蟲子都是無性的，沒有繁殖的能力，個體可以朝著不同方向分化與進化，以滿足族群的需要。
女王的進化，就代表著蟲族的升華，當女王進化到三階，蟲族將會擁有橫跨太空的能力，會出現大批蟲族身軀凝聚出的『擬態戰艦』。
當女王進化到五階，蟲群中會出現可以挖掘空間蟲洞的特殊個體，從而讓蟲族擁有輕鬆跨越恆星系的能力。
蟲族活躍是呈周期性的，每次活躍期差不多間隔四五百年。
他們以輻射為基本食物，喜歡躲在岩石行星的地幔層。
當女王進化到六階，且它判定附近星域不存在威脅時，女王和公蟲會進入瘋狂繁衍階段，誕生新的女王幼體，朝著不同的星系進行族群的擴散。
楊洺對幾段高階蟲族副本中的介紹，印象十分深刻。
比如：
「空間蟲族，是跟我們人類或者類人生命體，截然不同的生物文明形態，它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宇宙生命。
「人類渺小的身軀對比它們擁有無限進化能力的軀體，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我們與它們的戰爭，通常都是勝多敗少，因為只要人類全面失敗一次，蟲災便會蔓延到整個銀河系。」
又或者：
「我們至今無法明白，蟲族開闢蟲洞的方法，為什麼跟我們的星艦躍遷那麼相似。」
「蟲族或許是以引力為指引，在宇宙中進行跨大星系團的洄遊。」
「我們試圖跟蟲族進行交流，畢竟人類最偉大的藝術就是妥協和談判，但無一例外，交流都失敗了，我們無法理解彼此。」
…
總之，蟲族在銀河系範圍來說，是人類這一種族的死敵。
而新聯邦竟然在拉姆星下面養蟲子！
這……真不怕失控是嗎？這裡還有幾百萬養老人員！
隨著計程車遠離那座小鎮，楊洺心底的躁動漸漸平息。
但他只要閉上雙眼，眼前就是一排排正在散發著微弱光亮的蟲卵。
這些蟲卵大概有兩米大小。
楊洺仔細回憶著《深淵》中的信息，他現在才發現，當年玩遊戲時隨時可查的『遊戲信息庫』是多麼的珍貴。
那簡直是銀河百科全書。
有蟲卵，就說明存在母蟲。
淺綠色的光芒，好像是一階、二階母蟲下的卵，其孵化出的蟲子，能生長到半米或者十二米不等，這些蟲子誕生之後，會根據母蟲發送的生物信號，確定不同的進化道路，缺什麼樣的工種就補充什麼樣的工種。
常見的戰鬥類蟲族，也是楊洺玩《深淵》時最常刷的『怪物』，大概分為近戰蟲、遠火蟲、自爆蟲、破艦蟲、護盾蟲……等十幾個類別。
只要給他們足夠的輻射能量，它們就能不斷生長。
這些蟲子如果能夠自由活動，就會想辦法尋找母蟲所需的能量源，以及母蟲進化需要的礦物，讓族群迅速繁榮。
但顯然，這裡的蟲子被人類控制的嚴嚴實實。
這些形容詞裡面要加一個『暫時』。
真他娘的。
謝爾曼帝國用古神基因搞人體實驗，搞出了女武神這麼一個不可控的怪物。
——好吧，如果按『正常』發展，女武神會被基格羅夫困在那艘科研船中，也沒有多餘學習和進化的機會。
女武神現在能在星空到處跑且不斷進化，楊洺功不可沒。
新聯邦在農業星下面搞充足培養實驗，搞出了一堆蟲卵，還想要把這些東西塞到謝爾曼帝國境內。
怪不得！
楊洺突然反應了過來。
怪不得《深淵》遊戲的劇情背景裡面，在遊戲開服前十銀河年到二十銀河年期間，謝爾曼帝國接二連三爆發蟲災，國力大幅衰退。
各界紛紛懷疑，是邪惡的帝國在搞蟲族馴化實驗。
沒想到謝爾曼帝國是被新聯邦給陰了一把。
這些蟲災源頭在新聯邦身上，然後新聯邦還各種造謠說『這是神明對謝爾曼帝國霸權的恩賜』。
虛偽的聯邦，某種意義上比邪惡的帝國，更讓人討厭。
問題是，新聯邦現在要用蟲族對付落風。
這事還真有可能，而且實施起來很簡單。
只需要一艘破舊的運輸船，十幾名可以事後抹掉的船員，就能將一船蟲卵和女王幼蟲送到落風帝國某顆行政星附近的無人星球上。
幾年之後，落風帝國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楊洺真想爆幾句粗口。
但現在，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問題困擾著他。
古神生命體跟蟲族是天敵？
『用蟲族對付女武神怎麼樣？』
不忘初心的楊洺少校，下意識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
與此同時。
「教授！實驗蟲群的暴動暫時平息了！」
帕特教授急匆匆地走在地下基地那寬敞的通路中。
基地各處亂成了一團，牆壁上還有著慘綠色的鮮血。
前方角落躺著失去頭顱和半數肢體、只剩軀幹的蟲子屍體，它像是一個纖秀點的『螃蟹』，身上有著堅硬的外殼，鋒利的刀肢散發著金屬光澤。
這樣的屍體，在前方各處可見。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腥臭味。
前方有兩名穿著生化服的工作人員，為帕特教授拿來呼吸凈化裝置，卻被帕特教授一把推開。
他衝出走廊，抵達了廣闊山體空間的邊緣，扶著欄杆向下看去。
到處都是蟲子的屍體。
絕大部分的蟲子屍體都被炸掉了頭部以及它們的神經中樞——後肢。
這些蟲子的屍體都面向著同一個方向。
在這座直徑近千米的山體空間底部，一口百米直徑的金屬罐，懸浮在滾燙的岩漿湖上。
此刻罐內瀰漫著超量的催眠氣體，那隻巨大母蟲彷彿隱藏在了濃霧中，正向後翻倒著。
它的模樣與周圍的蟲屍完全不同，身體後半段臃腫、中段纖秀、上半身有著隱約的人形輪廓，頭部被一張重疊了數十層的口器覆蓋。
它臃腫的腹部此刻正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帕特教授鬆了口氣，注視著下方混亂的場景，低聲道：「母蟲剛才突然蘇醒了？」
「是的教授，很意外，也很突然，她已經連續十二年沒有蘇醒過了，」一旁趕來的中年男人匆忙說著，「它已經接近進化的邊界，我們懷疑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們培養的母蟲卵有沒有問題？」
「那幾隻母蟲卵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快速發育狀況。」
中年男人猶豫了下，隨後道：
「而且，我不得不向您詳細解釋一下。
「我們一直把孵化后的蟲群數量控制在四百左右，分別關在不同的試驗場。
「剛才、就是在母蟲突然蘇醒之前大概半分鐘，這些蟲子同時失控，它們不顧一切沖向這裡，母蟲是在它們的呼喚下醒來的。
「根據我的感覺……這只是一種感覺，但我在這裡已經十幾年了，教授，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暴動並不像之前那樣，是對我們發動攻擊，讓母蟲重獲自由。
「他們並沒有攻擊我們，而是一窩蜂地沖向母蟲，做出的行為更像是在保護母蟲。
「而且有十二隻基礎蟲在幾分鐘內進化出了翅膀……它們要將母蟲搬運離開，還有三隻公蟲選擇用自我犧牲的方式，嘗試讓母蟲快速進化。
「它們受到了驚嚇，感覺就像是，一種很致命的驚嚇。」
帕特教授皺眉看向這位技術骨幹，輕聲問：「是什麼驚嚇到了它們？」
「根據我們現掌握的資料，普通蟲群極少產生情緒。」
中年男人低聲道：
「它們是冰冷的，也是冷漠的，它們的神經中樞只接受母蟲的支配，我們可以隨時在母蟲身上尋找到超乎尋常的運算水準，但普通蟲子，尤其是基礎蟲，他們的輻射波很少，只會被動接受。
「但在剛才，這些普通蟲子形成了巨大的輻射反饋，正是它們的畏懼情緒驚醒了母蟲。
「我個人是這麼覺得。」
帕特教授皺眉看著中年男人，低聲道：「不要相信直覺，拿出觀察數據。」
「好的教授，我這就去！」
「你女兒最近還好嗎？」帕特教授突然問。
「她很好，」中年男人納悶道，「您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擔心你壓力太大，」帕特教授低聲道，「壓力大的時候就找自己女兒聊聊，這次沒有多少人員損傷，這值得慶幸。不過，如果你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可以更快一點引爆這些蟲子的行動中樞，這東西繁殖能力很強，不必擔心實驗樣本的損失。」
「好的教授，我明白了。」
……
嘩——
拉姆星，商航機場登機台附近的洗手間。
楊洺看著嘩嘩流動的水流，略微愣了一會。
拉姆星的秘密既然已經搞清楚了，接下來就是制定計劃，如何防備新聯邦去搞落風。
成本最低的辦法，就是襲擊新聯邦運送蟲卵的運輸船，不過那樣太過被動。
眼鏡中劃過兩行文字：
【老闆，要按計劃離開拉姆星嗎？】
【我可以讓這裡的交通系統暫時停擺，一點電子病毒就能做到。】
楊洺耳朵輕輕晃動，低頭洗了把臉，拿出了自己的直板入網終端，給自己拍攝短視頻。
「這次的體驗還挺不錯，拉姆星是個很棒的旅遊星球，就是錯過了共浴溫泉這很遺憾。
「接下來我要去奧星繼續旅遊，很期待接下來的行程。」
噠。
楊洺關閉入網終端，對門口走進來的兩位乘客笑著點頭，背著背包、幹勁十足的離開。
先把正事幹了，把強化針劑搞到手再說。
他要好好想個辦法，讓新聯邦的陰謀詭計流產了。
這都什麼銀河系大國。
臉都不要了！
飛南號內，律釋放出了幾台觀測無人機，借著拉姆星衛星的遮掩，開始監控附近常用的星路和躍遷點。
026在那邊慢慢合上電子書籍，臉色蒼白、愣了很久，方才心有餘季地開口：
「蟲族，第二天災，新聯邦在人工控制第二天災，我們要報警嗎律！如果爆發蟲災，我看書上說，會出現數以億計的人類死亡，會有很多星球遭受災害。」
「澹定點，026。」
律用手指揉搓著自己的腦門：
「你天天跟老闆相處，何必害怕那些蟲族。」
「可是，楊洺先生是個溫柔的人類呀。」
026心底浮現出楊洺的身影，緊張的情緒緩解了很多：
「他學識淵博，為人勇敢，還有很強的力量，很容易讓人產生依賴的心理……但這跟可怕的蟲族有什麼聯繫呢？」
律：「……你開心就好。總之，不用太擔心，我們今後也會擁有不輸高階蟲族的超強艦隊。」
026立刻點頭，隨後繼續打開電子書籍，尋找著空間蟲族的防治辦法。
誰都沒發現的是。
當楊洺乘坐的商船離開拉姆星大氣層，在那處隱秘的地下基地中，存放母蟲的巨型培養皿內。
本該昏迷的母蟲，那複雜、恐怖的口器遮掩下，其內掩藏的猩紅眼眸微微睜開，發出了一絲光亮。
周遭的建築與設施似乎消失不見；
那一排排被安放在金屬架上的蟲卵，此刻底部出現了微弱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