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當世聖人 下
留都金陵,每天都在上出生與死亡,有的人死的無聲無息的,有些人閉上了眼睛,風光大葬,有些人註定只能在陰暗的角落中孤獨的死去,甚至還有一些註定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就如同這位錦衣衛千戶生前風光無限,多少人恐懼害怕,生怕他身著的飛魚服綉春刀上門抓人。
性命從來都不和誰開玩笑。
但是生前瘋狂,身後就只是一抔黃土,甚至連一抔黃土都沒有,直接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被帶出金陵城,仍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山林中,成為了野獸口中的糧食。
「大人,辦好了。」
不曾掛上什麼名字的山莊內,閻博單膝跪著稟報著事情。
「處理清楚就好,至於朱宸那邊,我自會去處理。」
「是大人。」
徐鵬舉口中的朱宸乃是錦衣衛指揮使,他是興王府的救人,今天子繼位,所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如此,朱宸也一躍成為錦衣衛指揮使。
這件事能不能壓下來,閆博不曾理會,徐鵬舉既然敢說,那麼就極大的把握去解決掉這件事。
更何況,前任錦衣衛指揮使江彬剛被活剮沒有多久,江彬在世時,正德皇帝荒唐無道大部分的原因都被歸咎於江彬的身上,等正德皇帝落水不久,得病身亡后,江彬立即被拿下,就直接被凌遲活剮。
可江彬在世時,錦衣衛的權勢也一度達到巔峰,權勢威嚴就彷彿永樂帝時,紀綱統帥的錦衣衛,讓朝臣上下都感覺到恐懼的存在。
江彬在世,徐鵬舉就算貴為魏國公,要動一個錦衣衛千戶,一個北鎮撫司衛所千戶都要三思而後行。
只是江彬的慘狀,還在眼前,貴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朱宸是一個謹慎的人,一個謹慎的人,求的是一個穩字,如果他不想落得一個如同江彬的下場,只能選擇息事寧人。
況且,他家的主子在朝堂上未曾站穩腳跟,如何敢肆意妄為,再說了,這件事情,是他朱宸能查能管的?
「你去一趟京師,為我送一封信給朱宸。」
「是。」
「大公子那邊走了沒。」
「回稟大人,已經動身。」
……
倔強的少年郎,在夜幕下的篝火下,一張倔強的臉,死死的咬著手中的大餅,一口一口的咬著,彷彿在咬著什麼深仇大恨的人似的。
一旁的徐顧看著心疼,徐邦瑞打小他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從小過著就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那裡受過這樣的苦,只是,不曾退縮過的眼神,徐顧何曾見過,心疼的同時也感到一絲的欣慰。
深夜中,有蟋蟀聲輕微的叫喚聲,一聲聲抨擊著內心的那絲悸動,慢慢的靠在出樹上的人,微微的閉上眼睛熟睡過去。
次日,天微微亮,渾身打著顫抖的徐邦瑞,上下牙齒不停的打顫著,鏗鏗的發出聲聲的響聲。
凍的~~
第一次出門在外,不停徐顧的話,撐過寒冬,全靠著一身的體魄撐過去,小臉凍的赤紅的,惹得趙禪等人嗤嗤發笑,就一個小萌新,初次離開金陵的小蝦米,不懂得日常的生活,也是正常。
「哼~」
小萌新也有著自己的驕傲,昂著頭,掛著一個小鼻涕,不斷的抽著,一旁的徐顧都看不上,上前把徐邦瑞的鼻涕蟲給擦拭了個乾淨。
「少爺,走了。」
一路南下,趙禪他們也不知道究竟要到那裡去,走一場說走就走的遊學,誰也不懂的,目的到底在哪裡,也許心血來潮時,找到了一個地方,走走停停,見一名師,拜師學藝,大概便是這樣了。
「前面的小哥,可讓老朽搭乘一趟。」
馬車緩緩的前行時,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來,趙禪立即拉住老陳拉住馬韁,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先生請。」
趙禪立即從馬車上下來,本來準備開口叫老丈的,但是見過人後,趙禪立即改口,喊了一聲先生。
眼前的年近天命的人,修長的美髯,一看就知道經常修理的人,神色有點憔悴,可那雙眼睛異常的明亮,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內心深處潛藏的秘密,似乎在這對眼睛中,都會顯露無疑。
這種人.……
趙禪立即執弟子之禮,把人給請了上去。
而在另外一輛馬車上的徐階心裡好奇,正掀開車簾時,人已經上了馬車,車軲轆子緩緩的動了起來。
「王先生。」
馬車內,趙禪坐著也乖乖的行了一個弟子禮,眼前的人當之無愧。
「你知道老朽是誰?」
男子稍感詫異后,又恢復如初的神態,頗為玩味的望著趙禪。
「眼神.……」
「先生的眼神,學生從未見過,夜從未感受過這等壓力,就連空同先生都未曾有過,料想當今能超過空同先生之人寥寥無幾,在看先生的去的方向,再加上在金陵這些日子也聽聞先生要回家守孝,故而猜到了是先生,而非是其他的人。」
「妙!」
才思敏捷。
不枉費這一趟,他故意留在這裡等待。
「陽明先生找學生可是為了溧陽的事情。」
趙禪心緒有點複雜,能在這樣的場合下見到王守仁王陽明,趙禪心裡一時間是五味雜陳的,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正是,不過你放心,並非是為了找麻煩,君子報仇最好是當夜就報,什麼十年未晚都是懦夫的借口罷了,這件事你能把尾巴給收拾乾淨就足以,老朽來見你只是想要知道能有這等心思的少年郎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陽明先生今日見到了,可有何想告誡學生的。」
順著杆子往上爬,換做了誰都會這樣做。
「戒驕戒躁。」
「學生明白。」
趙禪低著頭拱著手回應道。
「放老夫下去,老夫便不好打擾了。」
目的已經達到,這位當世的悟道的聖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趙禪令馬車停下來,王守仁便從馬車上下來,很快的消失在趙禪的視線中。
然而,這一切盡數落在徐階的眼裡,帶著不解,徐階到了下面一個縣時,一下馬車,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剛才的那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