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狹路相逢
林南下嚼了兩下就沒了胃口，放下筷子，語氣凝重了許多，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阿然，我再問最後一遍，你就真的真的，沒有任何想要問的嗎？」
季然握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又重新握好，面帶微笑地看著莫名賭氣的林南下，一字一句說的緩慢而清晰：「沒有。」
爾後，放下筷子，低聲說道：「我吃好了，先上去了。」起身挪開椅子，往樓梯走去。
林南下眼神受傷，執拗地問道：「為什麼，不問我？」
季然腳步停下，轉身，笑容是勉強的燦爛：「因為，你不是都解釋了嗎？」
「可是那是官方的解釋，那些只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並不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我想解釋的，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可是你為什麼問都不問我呢？這樣子，會讓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多餘。」林南下突然站起，大聲對季然控訴著，眼神布滿哀意，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
季然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低垂著眉眼，沉思著什麼，半晌后，低低出聲：「一次，兩次，三次可以，可是若是多了呢？如果這樣的事越來越多呢？林南下，你能保證自己會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回答我所有的質疑嗎？」
林南下很想脫口而出」能「，可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掙扎著終於能重新組織語言時，季然已經背過身去。
那一瞬間，眼神中流露出的徹底的失望讓林南下痛心，毫不猶豫大叫一聲：「我能！」
可惜為時已晚，那幾秒的停頓已經讓季然死了心，因此聽到這話，季然也只是凄涼一笑，低不可聞的一句話飄散在空氣里：「是嗎？只是，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繼而毫不停留地回了房間。
林南下後悔莫及，猛然抱住頭，狠狠地薅著自己的頭髮，一遍遍懺悔著：「猶豫什麼？為什麼就沒能說出口！」
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靠在餐桌旁許久，林南下才緩緩抬頭，看著一桌子已經涼透的飯菜，心也一片荒涼，彷彿置身寒冬臘月的雪地里，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絲希望。
明明是想好好回來解釋的，怎麼會演變成這種情境呢？林南下猛地一拍桌子，心中悔恨至極。
而樓上，季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坐在床上，獃獃看著虛空，一遍遍回想著林南下那幾秒的猶豫，心中越發苦澀。
拿起紙巾擦擦臉，季然努力笑著開導自己：他是大明星，自己只是助理，助理！所以，算了吧，誤會解開又怎樣，從始至終，那個誤會就不是兩人之間的根本所在，別想了別想了，再怎麼想也改變不了兩人之間的懸殊。
搖搖頭拍拍臉，季然走進浴室，看著鏡子里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的人，眼珠緩緩轉動，不自禁想到了林南下問自己時執拗又受傷的神情。
她怎麼可能不介意呢？她有滿腹的疑惑，滿肚子的委屈想告訴他，可是，憑什麼呢？自己有什麼資格去問呢？去傾訴呢？
凌玲說得對，自己終究只是痴心妄想而已，抱著兩人的曾經死不鬆手，以為靠這點過去就能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呵呵！真的是，妄！想！
季然垂頭，淚珠大顆大顆砸落在水池中，很快與清澈的水融在一起，再沒了蹤影。
自己就像這滴淚住，以為自己和其他水滴有什麼不同，其實只是多了點味道而已，歸根到底還是毫不起眼的水珠而已。
「卟」季然一頭扎進水中，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一旦不舒坦了，就再水下閉氣，一直到嘗到窒息感才起身。
這次也不例外，直到五官感覺不到任何外物的存在，季然才將頭從水中拿出，濕噠噠的臉，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整整一夜，季然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一閉眼就是林南下受傷的眼神和猶豫的神情。
越想越煩，季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季然低頭看著癟癟的肚子，表情無奈又委屈。
吃飯時，看起來自己吃了很多，實際上碗里就只有一口飯，再加上林南下在對面一個勁膈應自己，季然壓根沒吃到什麼。
猶疑一會，肚子的叫聲越來越響，季然心一狠，走到門口，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陣后，確認沒有任何動靜這才將門悄悄打開一絲縫隙。
一片漆黑，正好！
季然回身拿過手機，打開手電筒，捂住一部分，借著微弱的光亮下了樓，不自覺彎著腰，躡手躡腳走到冰箱旁。
看了看周圍，確認安全后，打開冰箱，開始搜尋能吃的東西，幸好今天自己還留了兩包零食，季然竊喜一下，伸出手夠出兩包零食，剛關上冰箱門，轉身的瞬間，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阿！」
「阿！」另一道絲毫不輸半分的尖叫聲同時響起，五秒后，面對面的兩人同時閉嘴。
季然借著手機光，心有餘悸地看著對面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杆，嚴陣以待的林南下，尷尬地站直身子，迅速做出冷淡的模樣，掃了一某人一眼后，毫不留情地擦肩而過。
林南下摸摸鼻子，放下球杆，走到適才季然未關攏的冰箱前，重新打開，翻翻找找好一會，卻一無所獲，而後終於意識到季然懷裡抱的兩包零食是僅剩的存糧。
毫不猶豫轉身走到樓梯口，季然的身影恰好在房門一閃而過，林南下想起自己晚飯時做的事，終究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叫住季然，只能無奈摸了摸發出抱怨聲的肚子，小聲安撫：「別急阿別急。」
說罷揉著肚子，慢騰騰往樓上走去，黑色的瞳仁在暗夜閃著懾人的光。
林南下走啊走，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趟，最終還是停在季然門前，捏了捏拳，漫長的猶豫后輕敲房門：「阿然，你還，沒睡吧！」
季然掏零食的動作一頓，隨後停住，沒有發出一絲動靜，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許是沒聽到自己的回答，外面安靜了好一陣，季然卻半點不敢放鬆，依舊保持著一樣的姿勢，生怕一個亂動就被那人聽到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