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猶豫

  「姐姐！」眼見姜心離快要走出房間，姜雲橋急聲喊道。


  姜心離回身看她，表情很是溫柔，「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如今妹妹有了身子，可得好生休養才是。若是傷了肚子里的孩子，心疼的，可不還是你自己。」


  被姜心離這麼說，姜雲橋霎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咬咬牙，低低央求道：「姐姐，此事，你能否替妹妹保密？不要，不要說出去？」


  「嗯？」姜心離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妹妹這是什麼話？妹妹有了身子，自然是告知父親的。也好囑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料。不是么？」


  「不，不必了！」姜雲橋咬牙，暗中惱怒不已，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怎麼可能告訴父親？姜心離分明是故意的！可她不能捅破，「姐姐，妹妹不想父親為妹妹擔心，還請姐姐替妹妹保密。」


  「逆子！」回答姜雲橋的，既不是姜心離的嘲諷拒絕，也不是姜心離的欣然答應，而是姜向風的一巴掌。


  寬厚的巴掌落在臉上，姜雲橋不可置信地看著姜向風。姜向風再次揚起手，因為怒火，氣得手都在發抖，卻是再也不忍落下第二掌。再如何，這都是流著他血脈的女兒啊！

  臉頰上的疼痛令姜雲橋有些怔神，伸手撫上熱辣辣的臉頰，姜雲橋眼眶立時就紅了，喃喃，「父親……」


  「父親？你還有臉叫我父親？！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敢叫你嫡姐替你隱瞞！你真是，你，」姜向風氣得連話都說不了了。


  姜雲橋捂著臉，看向姜心離，眼神陰毒，無不傳達了她認為是姜心離將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姜向風。


  姜心離注意到姜雲橋的眼神，卻是並不在意。她也很是奇怪姜向風為何會知道，她可並沒有將姜雲橋懷孕的事情告訴姜向風，姜向風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有人偷偷告密？

  姜向風可是不知道自己兩個女兒的心思。他會知道，不過是聽到自己小女受傷的消息，他匆匆趕回府，誰知，竟會在房外聽見那番對話！


  姜向風臉上失望之色濃厚，「雲橋，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未婚先孕，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怎麼就這麼不愛惜你自己，不愛惜將軍府的名聲？我姜家世代忠烈……」


  呵，姜雲橋心中冷笑，將軍府的名聲？他看重的也就是將軍府的名聲罷了。卻是忽視了姜向風前面的話，只聽進了最後一句。


  「父親，」姜心離瞥了一眼姜雲橋，問道：「您是如何得了消息的？」


  姜向風冷哼，「如何得了消息？若不是有人特意給為父傳遞消息，說雲橋受傷被送回將軍府。我剛好聽見了。只怕是雲橋都將孩子生下了，我也是不知情的！」


  對於自己大女明顯知情，卻不報的行為，姜向風也很是不滿。


  姜心離笑笑，追問，「父親，您可知給您報信的人是誰？」


  姜向風正欲回答，卻聽一聲慘叫，姜雲橋臉色蒼白如紙，身下泅開一片血色。血腥味在空氣蔓延。姜心離和姜向風都變了臉色。


  「大夫！找大夫！」姜向風臉色難看，大喊。姜心離也變了臉色，怎麼也沒想到，姜雲橋竟會忽然大出血。


  姜向風又氣又怒，「你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秦非墨的？！」


  姜雲橋緊咬著下唇，沒有回答，視線卻是不自覺地移開，不敢與姜向風對視——這分明就是默認了。


  姜向風氣怒不已，「你這孩子！真是！哼，那太子也不是好東西！我姜家的女兒也敢如此對待！」姜向風在房內來回踱步，很想衝進太子妃將秦非墨暴揍一頓，又擔心姜雲橋的情況。只好在房間來迴轉圈子，以舒緩心中情緒。


  大夫匆匆趕來，看了姜雲橋此時的情況，二話沒說，立刻給姜雲橋喂下一粒藥丸，總算止住了血。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才開始為姜雲橋把脈。


  半晌，大夫收回手，臉色很不好看。


  「如何？」姜向風急忙問道。


  大夫搖了搖頭，嘆息，「姜四小姐先前便動了胎氣，后又情緒激蕩，這孩子，是保不住了。若是一個沒處理好，怕是連姜四小姐也保不住。」


  姜向風一怔，隨即厲聲道：「盡你所能，保住我女兒，否則！」


  大夫連連搖頭，「將軍不必如此。將軍為了大秦已經失去良多，老朽又如何忍心讓將軍再痛失所愛？將軍放心，老朽一定竭盡全力，保住姜四小姐。」


  呵。姜心離瞥了一眼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正閉目休息的姜雲橋，冷笑，姜雲橋死了才好。省得留著也是一個禍害！

  只是想歸想，姜心離到底還是沒有趁此機會暗中對姜雲橋動手。


  一是姜雲橋出了這事，身邊守著的人變多了，無論是秦非墨的還是姜向風派遣的，守衛嚴密，姜心離實在是不好下手。


  二是此時的姜雲橋還有用，若是就這麼死了，往後就不好弄了，畢竟如此愚蠢卻得秦非墨一些信任的人，委實不多。


  三則是因為，姜心離眼眸一黯，視線落在似乎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的姜向風的身上。若是姜雲橋死了，父親定然會很傷心。


  可即便是姜心離不動手，姜雲橋的孩子還是保不住。知道孩子沒保住的那刻，姜雲橋淚如雨下，傷心欲絕。可是姜心離卻沒在姜雲橋的眼裡看見傷心。


  做戲罷了。


  姜心離冷眼看著姜雲橋哭得撕心裂肺，早就打算以孩子做籌碼，哪兒來的真傷心？真是可悲，攤上這樣一個娘親，尚未出生，便與世永離。


  看了一眼柔聲安慰姜雲橋的姜向風，姜心離低低嘆息，自己的父親是如何的鐵血，她也有所耳聞的。但就是這樣一個男子，在面對親人時，溫柔得一塌糊塗。如今她可以不讓父親發現姜雲橋的真面目，從而感到傷心。可是以後呢？


  等到未來，她和姜雲橋站在對立面，彼此以命相搏時，他該如何自處？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時恐怕就不是一夕蒼老，而是一夜白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