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終於來了
我退出來,翻到了第二頁,然後隨手點了一篇日誌,這一篇的名字倒是取得別致,就兩個字:綻放。
這篇日誌寫的是她的初戀,或者說暗戀比較正確。
開學好久了,感覺高中生活和初生活中根本沒有區別,每天兩點一線,家裏學校。這個爛學校,全是一些自以為是的豬頭,校風差得要命。不過,我最近發現了一件事,坐我旁邊那個男生總喜歡偷看我。切,看什麽看?臉上痘痘比我還密集,也好意思看我。
我喜歡的是隔壁班的那個男孩,聽小依說他還是班長,他長得很高很帥臉好白淨,笑起來有一點裴勇俊的感覺,哎,好帥啊,真想被他抱一抱,那一定超幸福。
昨天,我穿上了我最漂亮的那條粉裙子,還是我媽去F城買回來的。商標都沒有,騙我,肯定是姓華的不要的。不過,還很新,我就勉強穿穿吧。
我穿著裙子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好象朝我笑了一下。啊,好想尖叫,他要是也喜歡我,為他死我也願意。
又隔了幾篇,她寫了一篇這樣的日誌,題目是恨恨恨。內容隻有幾句話:從此後,隻有我負男人,沒有男人能負我。那條裙子,我已經剪碎了,用來陪葬我的第一次愛戀。
這篇日誌的再上一篇,她這樣寫:從此,我要與過去的我一刀兩斷。我發誓要成為一個全新的我,我要將姓華的踩在腳下,我要將所有男人踩在我腳下,我要讓我的父母看見我笑臉相迎,我要昂著頭囂張的活。
所以,今天我把我媽從F城帶回來所有屬於姓華那個人的東西全部扔進了村頭的大河裏。我燒了我為他辛辛苦苦摘抄的詩詞,為他一筆一劃寫的每一句話。
就這樣,王悅靜,用盡一切辦法,你一定要成為一個漂亮的能幹的女人,將來一定要過得比那個姓華的好,一定要玩遍天下的男人。
我苦笑著,我真的不知道在王悅靜心中,我是這麽的討厭。從她懂事起一直到今天,我就是她人生路上的參照物,一個躺著中槍的參照物。
她的母親我的姑姑,確實是一個勢利且絮叨的婦人。以前來我家時,背一袋土物產來,走的時候必然要帶走至少價值超過十倍的東西回去。還經常性的把我不穿的衣服帶走,說靜靜可以穿,扔了可惜。
而我那個媽,隻要是姑姑來,姑嫂兩聊天時,我媽必定把我貶低。但我媽越這樣,在姑姑看來就更成了一種變相的炫耀。回家後,估計就把王悅靜罵得更慘。
日誌翻到第一頁時,基本上的內容是她高中畢業後去了Z市的生活。日誌寫得並不頻繁,隻是記錄了在Z市那幾年,她換了數份工作。交了許多男朋友,她慢慢的在男人的調教下一點一點蛻變。後來,她認識了一個有點小錢的男人,這個男人出錢幫她隆了鼻,還讓她打了美白針。小有變樣的她開始更苛刻的讓自己減肥瘦身,慢慢的,她完全的脫胎換骨了。
我伸手點開了頂上的第二篇日誌,標題是:多年後,我們重逢
離開Z市去F城,我隻用了一分鍾就下定了決心。很多年了,她還是像當年那樣青春飛揚,笑容肆意嗎?還是那麽漂亮且不自知那種無所謂的樣子嗎?
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從前的王悅靜會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是的,我要讓也目瞪口呆。
她從街頭遠處向我走來時,我一眼就看見了她,利落的短發,隨意的穿著,腳上踏著一雙平底鞋。這麽多年了,我真的深深的討厭她身上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灑脫感。
她說,表妹,你變得好漂亮。我淺淺的笑,恭維她還和當年一樣年輕漂亮。
她仍舊和當年一樣,裝得很熱情,對我很好的樣子。
但我卻不會再和當年一樣,將情緒寫在臉上,我已經是全新的我了。
姓華的,我來了,我終於來了!
我見到了舅媽,那個看起來有點畏畏縮縮的婦人。她和我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我想,不用多長時間,我就能把她收服。
姓華的對她很凶,我要讓舅媽對我比她好,嗯,我能做到。
劉伯明是當天晚上來的,我去開的門。站在門口,昏暗的廊燈下,他帶著一點詫異看著我時,我整個人都驚呆了,裴勇俊?他長得真像我高中時暗戀的那個男生。
可是,劉伯明是華琳的老公。
為什麽她總能輕鬆擁有我想要的一切呢?命運啊,你真殘酷。
第一篇日誌,標題和內容都是一樣的,隻有一句話:劉伯明,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我放下了手機,靠在床頭,關了台燈,黑暗中,好好均勻的呼吸就在旁邊。我靠了一會,就縮回了被窩,慢慢的我就睡著了。
做了一個很淩亂的夢,夢中,似乎有個小姑娘一直跟著我跑,她一直喊,你等等我,不要丟下我。夢境再轉時,喊聲就變成了我一定會追上你的,一定會。
我驚醒過來,好好恰巧也醒了,我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翻身坐起來,伸手抱起了好好。
換了紙尿褲,我給他衝了奶粉喝,小家夥很快又睡著了。
我縮回被窩裏,卻再也沒有了睡意。正如王悅靜說的,命運啊,真是殘酷。原本有血緣之親的姐妹,到了最後,她生生把自己和我的生活全部給毀了!
後來,我又仔細的把我那天漏看的一些日誌給補上了。慢慢的她的成長曆程在我麵前就越發的清晰起來。她從小生活在農村,成績不好,長得不出眾,脾氣乖戾,不被父母喜愛,偏偏我作為別人家的孩子象盞明燈一樣成天亮在她的麵前,對於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來說,母親長年累月的用我來打擊她,她想不恨我都難。
本該情竇初開的年齡,又被自己喜歡的人無情拒絕並借機奚落。她的心態就是這樣漫長的時間裏一點一點扭曲的。
有些人,在困境和責難中自強自立,長成棟梁之樹。
有些人,在困境和責難中越走越偏,最後毀了自己再毀別人。
看過王悅靜日誌後大約一星期吧,我又一次去了醫院。出電梯時,我問自己為什麽來?想了幾分鍾,也沒想出為什麽?我就是想來看看她。
病房裏,中間那張病床上已經空了。王悅靜靠著床頭,正出神的望著窗外。
我的腳步聲大概驚動了她,她回過頭來看我,看了有十幾秒後,她神色漠然的開口了:“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