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亂套了
我真的被氣瘋了，離開了家就一口氣跑到我媽家樓下。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我蹲在地上哭了好半天。
如果不是我和熊躍的婚姻出問題，我可能這輩子都見識不到他們的真正麵目。這麽些年來，我和他們處的時間實在不多，每次回老家，婆婆總是把兒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總是講誰家女兒賺的錢多，誰家又買了新的摩托車，總是講了一些在東家地裏偷摘了條黃瓜西家田頭掐了一隻玉米這樣的破事，但我覺得，對於沒有文化且一輩子和土地打交道的他們來說，這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到了今天我才發現，他們不是貪小利這麽簡單，在大是大非這樣原則性的問題上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一根正確的弦。
我不知道到底哪裏出錯了，我所受的教育，我所獲得的知識，無一不告訴我，農民的質樸。我家也有許多還生活在農村的遠親，而我的公公婆婆小姑子為什麽會這麽不一樣？
他們的質樸呢？善良呢？是非觀念呢？
不是自己的不能隨便拿，做錯了事要承擔後果這麽簡單的道理，從來沒人教過他們嗎？他們家祖祖輩輩就隻教了他們一切向錢看嗎？
我腫著眼睛回了家，我媽沒多問我什麽，她估計也明白我的公公婆婆講不出什麽好聽的話。笑笑坐在沙發上給我爸唱兒歌，見了我，她停了下來，然後揚頭天真的喊我：“媽媽，我想找爸爸。”
你沒有爸爸了，我差點脫口而出來。看著女兒稚嫩的樣子，我抹了一把臉，輕聲說：“媽媽不舒服，要先去睡覺了，你跟著外婆睡啊。爸爸去出差了，過一段時間才回來。”
笑笑低下頭看著幼兒園發的書，繼續給我爸唱著歌。
“先去吃點東西，我去給熱。”我媽輕輕推了推我。
“不吃了，我去躺會，很累。”我搖了搖頭往樓上走去。
以前這個時候，我和熊躍差不多已經吃完飯走在回家的路上了。笑笑喜歡偎在他爸爸的懷裏，然後伸著手朝後麵的我招手，喊著：“媽媽，我這麽高。”
我總是笑嘻嘻的圍著他們父女轉，那時的日子靜好，我想到未來都是鮮花鋪滿的路。
命運之手卻這樣無情，這麽短的時間什麽都給我推翻了。
我現在不敢想從前，不敢想以後，隻敢挨著這時光過一天算一天。
熊家人安靜了兩天，到第三天晚上時，熊躍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本來不想接，手一抽又點了接聽鍵。
他跟我說他爸媽馬上過來，要鄭重的和我爸媽談談。
“我爸不在家，你讓他們不必來了，沒什麽好談的，既然我已經起訴了離婚，有什麽話就在法庭上說吧。”我一口就回絕了他。
熊躍被我掛了電話，一轉頭又打給了我媽，講了好幾分鍾，我媽才掛了電話。
我媽答應了他，她說：來了就來了吧，看看他們要說什麽。
公公婆婆還有小姑拎了幾袋的農產品上了門，進了門婆婆就握著我媽的手連聲說：“我們熊家出了孽子，對不起你們啊，親家。”
熊躍這個賤人倒沒跟來，我看著他們冷冷的哼了一聲，場麵話倒是說得好聽。心裏那點小九九，待會能藏住算我服他們。
我媽把一眾人請進了客廳，又是泡茶，又是端水果。
小姑子還假惺惺的逗著笑笑玩，今天小姑子識趣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但我看已經看她不順眼了，當著她的麵就把笑笑抱到了自己腿上坐著。
公公婆婆兩張嘴，翻來覆去的為熊躍辨解，要我一定要原諒他，為了笑笑要好好過日子。反正就是把那天說給我聽的話換了一種更委婉一點的表達再一次說給了我媽聽，我媽一開始還很耐心，聽到後麵也有點毛了。
“親家，你們這樣說話就不對了，什麽叫熊躍外遇不是個事，殺人放火才叫犯法。如果你們做父母的都這樣縱容自己的孩子，我更加不敢讓自己的女兒跟他過，我就這麽個女兒，就這樣她將來能有好日子過？”我媽一番話說得語氣有點重。
“你們怎麽一家子都這麽不好說話，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就這麽寶貝。”公公猛的站起來，伸手就指著我媽罵。
“你這是什麽態度，上來我家教訓我，教我怎麽做人嗎？”我媽冷笑。
我抱著笑笑也站起來，伸手指著兩個老家夥，“請你們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們。”
“我們老兩口又是求又是請，你們就這樣油鹽不進，要不是你們陳家有幾個錢，我們兒子還看不上你呢。又懶又不把自己當熊家人，就沒個媳婦的樣子，我們村裏根本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公公調轉槍頭指著我。
“出去，給我出去。”我火冒三丈。
“麻煩你們出去。”我媽也不客氣。
“親家，有話好說嘛。”婆婆伸手去拖我媽的手。
我媽退了一步，婆婆的手落了個空，我媽厲聲說：“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
“打人啦，親家打人啦。”婆婆空口白牙就誣陷起了我媽，我這邊瞧得真真切切，手都沒碰到她。
公公一聽說老太婆吃了虧一轉身就跨到了我媽麵前。
“你們陳家是真當我們農村人好欺負了是不是？我兒子這幾年給你們陳家做牛做馬，你們念了一點好嗎？到頭來說離婚就離婚，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我公公咄咄逼人。
“你們想幹什麽，想幹什麽？”眼見我媽被圍，我趕緊將笑笑抱進玩具房，點開了ipad給她看動畫片，然後返身回了客廳，想要幫幫我媽。
“誰打你了，你們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我們還真是瞎了眼和你們是親家。”我媽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她也怒了，和我公公對罵著。
“你們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了。”婆婆嘴裏喊著，冷不丁就朝我媽撞去。
我媽根本就沒料想到往日裏看起來麵善的兩個人會一下變成這麽蠻不講理，沒堤防就被一直幹農活孔武有力的婆婆給撞了個正著，她隻退了兩步就往後麵栽去，一頭就栽到了笑笑的玩具車上，我就聽見她一聲慘叫，喊了聲我的腰。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心髒都要停跳了，情急之下，我抓起茶幾上的茶杯胡亂朝兩個老不死的扔去，“滾出去，給我滾出去，再不滾我報警了。”
婆婆見我媽倒在地上，不但沒有一絲收斂，她還坐到地上也大哭起來了，公公還在一旁跳著腳罵，場麵真是淩亂不堪。
我已經顧不上他們了，趕緊跑到我媽麵前，伸手扶她，顫聲喊著：“媽，媽，你沒事吧。”
“我的頭。”我媽痛苦的皺著眉，她這些年一直養尊處優的，哪裏經得起這樣摔。我又驚又怕，趕緊摸口袋裏的手機，“媽，你別急，我馬上給我爸打電話。”
“你們給我滾出去。”我回頭衝著他們又吼，卻見他們已經起了身往門口退去。
電話響了好久，我爸才接的，一聽說我媽摔了，他嚇得連連說，我馬上回來，馬上回來，你先別慌。
“媽，他們太喪心病狂了，你要是有事，我跟他們沒完。”我跪到地上，扶著我媽，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笑，笑笑呢。”我媽撐著地想坐起來，卻根本使不上力，身子一歪，又躺下去了。
“媽，媽。”我哭喊起來，笑笑還在玩具房，我又怕她搬玩具砸到自己，於是起了身又往玩具房跑去，開了門，我喊著笑笑，笑笑。
我明明抱著她坐在泡沫板上看動畫片的，ipad還在，可玩具房裏哪裏有人？笑笑呢？
我感覺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了，我的笑笑。
“媽，笑笑，笑笑呢？”我退了幾步，被自己絆倒，“撲騰”就摔到了地上，鑽心的痛傳來，我顧不上自己幾乎是爬到了我媽麵前，“笑笑不見了，不見了。”
“什麽？”我媽急得又一使勁想坐起來，“快，肯定是他們把笑笑抱走了，快追。”
“媽，你怎麽辦？”我真的六神無主了。
“快去啊，你爸不是要回來了嗎？”我媽伸手推我，她也要瘋了，笑笑這些年就是她的命根子。這兩個老不死的！
我爬起來，又跌下去。他們今天晚上就是來抱笑笑的，根本就是算計好了的。我摸出了手機，拔下了熊躍的電話，這個殺千刀的賤人，我不弄死他算我白活。
熊躍很快接了電話，我還聽見他在說：“笑笑，你媽媽打電話來了。”
“賤人，你把我女兒帶哪去了？馬上給我送回來。”我哭泣著大喊。
“笑笑姓熊，你搞清楚了，她是我熊家的孫女，我來帶我孫女走，有問題嗎？你去告啊，告我們，離婚你不是起訴了嗎？再起訴一起。”婆婆搶過了電話，得意的向我示威。
“我的女兒要是有一絲毫閃失，我告訴你死老太婆，我會讓你們哭都哭不出來……”我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抹著淚爬起來，往大門外衝去，好不容易到了樓下，轉了一圈，哪還有賤人一家人的影子。肯定帶回家了，我趕緊又往電梯走去，我得去拿車鑰匙。
客廳裏，我媽還躺在地上，不行，她也不能一直躺在這冰涼的地上。
“媽，媽，賤人把我笑笑帶走了。”我半抱著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媽拖到了沙發那裏，卻怎麽也沒有力氣把她抱上去。
笑笑被帶走，我真的手腳都軟了。
我又要衝出門時，我爸回來了。
“你媽呢？”他攔住我。
“快，你快送媽去醫院，笑笑被熊躍的父母帶走了。”我哭叫著，整個人都要癲狂了，叫完我就衝到電梯那拚命的按著下行鍵。
跑到停車位，打開車門，我手腳顫抖的坐在駕駛位開著車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