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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強身】

  雪濃是一個人來的,一個隨從都沒有帶來。


  大周青龍司執刀使雖然是個小官,但按照編製,手下好歹也能帶十把刀。


  可是雪濃卻一把刀都沒有。


  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不過好在馬監軍並沒有因此就對雪濃有什麼怠慢,雪濃吩咐的事情一絲不差地執行了下去。


  一輛馬車,馬是朔北城最好的馬,車也是是朔北城能夠拿出來的最好的馬車了,雖然車上的漆都已經差不多掉光了,看起來也破破爛爛,但好歹總算整個車廂是完整的,不太漏風,也足夠大,可以帶上獨孤一心的所有東西。


  甚至,馬監軍還打算多派幾個人和獨孤一心他們一起上路,不過被雪濃給拒絕了。


  下午時分,兩輛馬車從獨孤一心地住處駛出,本來馬監軍還要留雪濃住一晚再走的,要他嘗嘗北地的美酒,不過也被雪濃拒絕了。


  天色開始轉暗,完全沒有了早上那種難得的陽光撒播的情景,陰陰的,一副隨時又要下雪的樣子。


  但這並沒有影響到朔北城裡的人們的熱情,大家都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出來送獨孤一心,彷彿真的平時,大家在這朔北城裡就是其樂也融融的樣子。


  「獨孤公子,我是阿四啊,您到了長安,可別忘了我啊!」


  「獨孤公子,我是劉和啊,經常和您喝酒那個,您走了,我可找誰喝酒去啊!」


  「獨孤公子……」


  「獨孤公子……」


  獨孤公子本人,也是很給面子地坐在馬車裡對著那些熱情的人們笑著揮手示意。


  「看起來,獨孤公子在朔北城人緣很好啊。」正駕著馬車的雪濃笑著說道。


  「還行吧。」獨孤一心只是這麼說。


  朔北城本來就不大,再加上馬監軍給的那匹馬著實腳力不錯,一下子就已經出了城了。


  那些熱情的歡送聲很快就聽不見了,只剩下四周圍空寂的荒野。


  獨孤一心放下了車簾,開始把玩起那把斷月之光,他並沒有刻意避著雪濃,那樣反而讓人生疑。


  「獨孤公子那麼喜歡看書,找到手裡那把刀的來頭了嗎?」雪濃一邊趕車,一邊倒是還有閑情和獨孤一心說話。


  「暫時還沒有。」獨孤一心搖頭,「不過我想,大概就是一件不太重要的陪葬品吧,壞成這樣了拿出去賣不了多少錢了,只能留著自己把玩了。」


  「這樣啊。」雪濃這樣說了一句。


  兩個人再無話。


  馬車一路前行,獨孤一心摩挲著手裡的斷刀,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困意開始上涌,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然後,夢又開始了。


  夢裡,那個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獨孤一心……」


  「又是這個夢嗎?」獨孤一心有些無奈。


  「這不是夢。」天淡淡說。


  「你怎麼證明?」


  「天不需要證明。」又是這句話。


  「那麼你說可以給我任何饋贈,我要天下,天下呢?」獨孤一心又想起了之前他和這個天的對話,故意提了起來。


  「我可以給你天下,但也要你自己去取。」天還是淡淡。


  「好啊,我可以去取,但是我都要死了,我還怎麼取?除非……」哪怕是在夢裡,獨孤一心都彷彿能感覺到自己在那一刻的劇烈心跳,「你給我一具無病無痛的身軀。」


  「好,給你身軀。」天沒有半刻猶豫。


  下一刻。


  獨孤一心驟然感覺到了一種彷彿直透魂靈的疼痛,全身上下,每一寸的皮肉,骨骼,都在經受著刀割火焚一樣的劇痛。


  這樣的劇痛,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獨孤一心再一次從夢中醒來。


  冷汗已經密布了全身,後背完全已經被徹底浸透了,獨孤一心卻莫名的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水裡一樣。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他從小體弱多病,身體極虛,經常全身發寒,感覺不到一點點暖意,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身體不是他自己的。


  以及,他覺得自己的知覺好像也變得靈敏了很多。


  比如說聽覺,他居然能聽到雪花落在車頂上的聲音。


  外面已經下雪了。


  車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了下來,馬車裡顯得很黑,獨孤一心忍不住挑開了車簾,入目的還是一片漆黑,居然已經是黑夜了。


  而馬車外面空無一人,雪濃已經不知去向。


  一時間,各種思緒又漫上了獨孤一心的心頭,但是他很快又壓住了。


  因為不管是誰要殺他,都不必這麼麻煩,將他從朔北城帶出來再殺。


  所以雪濃只可能是有事情走開了。


  什麼事情?

  自然是有敵情。


  獨孤一心立刻握住了那把斷刀,儘管知道那斷刀根本沒什麼殺傷力,可他手邊也實在沒什麼可以握住的東西了,同時,在握住刀的瞬間,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好像比平時要大了不少的樣子。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腳步聲。


  輕輕的踩雪聲,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的輕重好像都是一樣的,就彷彿是某種奇特的舞步一般。


  終於,腳步聲很近了。


  獨孤一心屏住了呼吸,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就在他打算不顧一切拔刀的時候,他聽到了來人說:「是我。」


  雪濃的聲音。


  獨孤一心卻沒有放鬆,還是握著刀,問:「雪大人剛剛去哪了?」


  「隨便走了走。」雪濃淡淡說。


  「哦。」獨孤一心這樣回答,鼻端卻已經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嗅覺,好像也比平時要靈敏了許多。


  「正好,我剛睡醒,也想去走走,不知道雪大人可否再陪我走一遭呢?」獨孤一心說著就跨下了馬車,踩在了雪地里。


  「如您所願。」雪濃並沒有表示拒絕。


  於是一前一後,兩個人朝雪地里走去。


  獨孤一心走在前面,他並非是漫無目的地行走,他是在循著血腥味往前走。


  大概走了五十步,血腥味已經很濃,獨孤一心也同時驚奇地發現,他自己在這種大雪天,在雪地里走路居然神奇地不會感覺到太冷了,而且,身體也沒有出現不適喘息的情況。


  然後,他就看見了地上躺著的四具屍體。


  屍體已經半被雪覆蓋,今夜的月色也不甚明亮,但獨孤一心居然可以看清楚每一具屍體的傷口,在脖子上,都是一刀斃命的致命傷,那種簡潔凌厲的痕迹,讓人彷彿都能看到那把刀斬出的弧度,以及那隻握刀的手修長有力。


  「這些都是什麼人?」獨孤一心發現自己的目力也明顯變強了,在這樣的大雪遮天的暗夜裡也能清晰視物。


  「小角色而已。」雪濃還是語氣淡淡。


  「哦。」獨孤一心哦了一聲。


  他現在終於可以確認兩件事了。


  一,的確有人要來殺自己。


  二,天,的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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