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貴人是條狗
卡吧！
鏈條斷了，屠洋倒了幾下空轉，差點摔進馬路溝。
飛也似的跑了二十多公里路，二八大杠終於壽終正寢，不過好在已經到了村口。
下了車，撿起鏈條夾到后尾架上，屠洋雙手扶著車把，雙腿打顫、全身哆索，隨著一口口喘氣，能清晰聽到肺里的呼啦聲。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聲。
屠洋掏出手機，心裡咯噔一下，來電顯示「陳夢珊」，她為什麼來電話？
後悔了嗎？
要和好？
或者……是來發好人卡的？
「喂？咳！」屠洋接通電話，聲音有些顫抖，泰迪開口說話，現在還讓他心有餘悸。
「屠洋你是不是把楊峰的狗打傷了？」電話里，陳夢珊聲音很沉。
轟！
只聽到這一句話，屠洋心裡的火騰地燒了起來，緩緩道：「他的狗追著我咬，你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
電話那頭，陳夢珊似乎感覺到屠洋的情緒，沉默了片刻，略顯尷尬地笑了一聲：「你沒事吧？」
「你說呢？」屠洋反問了一句。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喜歡我……不過，楊峰把他那條薩摩當成寶貝，你不僅打傷了它，你的那條泰迪還做了那種事……他現在正想著怎麼整你呢，我把他的手機號發給你，你給他道個歉，我再幫你說說，估計他看在我的面子上……」
「道歉！」屠洋冷笑一聲，打斷了陳夢珊的話：「在你心裡，我還不如楊峰的一條狗嗎？！」
「不是、你不知道，那條狗對他非常重要，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啪！
沒等陳夢珊說完，屠洋掛了電話。
轟轟！
從村裡到縣城的13路公交車，卷著塵土停在屠洋前面，雖然車廂上「不孕不育醫院」廣告中的護士臉旁邊俏麗，可是煙囪突突突噴出的熱浪，讓屠洋不得不推著斷了鏈條的自行車，前旁走了兩步。
「滴！老人卡！」
車門打開，一個老太太提著兩個竹藍子，從車上下來。
「洋兒，這是進城去著哇，車壞哇？」
「二奶奶，」屠洋精神一恍，從悲愴地情緒中掙扎出來，把緊攥著的手機裝進口袋，強扯起一點微笑：「車鏈子折了，你又去城裡賣雞蛋去啦？」
「可不？趁著還能動彈，淘換點錢花花。你進城怎麼不坐車哇？」
「公交車得倒幾趟，反正放假沒事，騎車煅煉煅煉……籃子，我幫你提著？」
「不用了，就兩空籃子，屁輕兒屁輕兒的，我馬上到家，你車鏈子壞了還得推著呢。」
二奶邁著小腳，笑呵呵向前走。
屠洋點點頭，這位二奶奶很能幹，都七十四了，每個禮拜還要提著兩藍子雞蛋進城。攢下來的錢，全給重孫子買玩具了。自己曾經設計過與陳夢珊無數個未來，其中就是，兩人老后，養孫子的情景，現在嘛……
屠洋苦笑了一聲，果然男人沒有本事，就是罪啊！
「屠家屯還有沒有了，沒有走哇？！」公交車陸續下了幾個人，最後司機喊了一聲。
屠洋扭頭向車門看了一眼，從這兒下車的基本都是他們村裡人，差不多都認識。
「嘀，學生卡！」
「我去！誰刷的卡，沒看見人下車啊？」司機喊了一聲，「刷卡的下車了嗎？」
「有隻狗下去了！」乘客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問有沒有人，你罵什麼人哇？」司機嘟嚷了一句。
「沒罵人啊，就是狗……」
狗！
泰迪！
泰日天！
看著從公交車上跳下來的、那隻渾身是泥的泰迪，屠洋全身強直，臉色煞白，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泰迪走到屠洋腳底下，擺著絨球似的短尾巴，眨了眨滿是眼屎的狗眼。
「少年，你好。」
嘀嘀！
公交車噴出熱氣，捲起塵土，嗡嗡開走。
屠洋合上一直張大的嘴巴，咳嗽兩口吸進肺里的尾氣。
剛才泰迪說話，他後來想想，覺得肯定是失戀后的錯覺。
但是！
現在！
「妖、妖精啊？！」屠洋渾身打顫，差點跳起來。
「妖什麼精，我就是一條帥狗。」泰迪用舌頭舔了舔鼻子，前爪搭在二八大杠的腳蹬子上，「把本狗放到後座上，咱們一邊走一邊說。」
「你想去哪兒？」屠洋忍住撒腳就跑的衝動：
「回家啊。」
「哪兒的家？」
「你家啊？」
「我……」屠洋翻了翻白眼兒，猛地抬腿：「我一腳踩死你，你信不信？！」
泰迪嚇得向後一跳，左右閃了兩下，瞪著狗眼叫道：「幾個意思啊？」
「幾個意思，你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是為什麼？」
驚嚇變為憤怒，不僅是驚嚇帶來的憤怒，還有沒考上燕大、被陳夢珊甩、被薩摩追的憤怒，統統疊加。
屠洋眼圈都紅了，一件兩件三四件的倒霉事也就罷了，現在居然來個會說話的「泰日天」，還沒完沒了了，許仙草蛇、采臣日鬼，這賊老天想讓我日狗嗎？
關鍵這貨，是個公狗！
「我不是說了嗎，你骨骼清奇，我給你一段大好的機緣。」泰日天用前爪扒了扒狗眼上的赤眯糊，甩了甩耳朵，重新打量了屠洋一番，點了點狗頭：「而且我發現你心腸好，那隻母狗真美。」
「美泥煤，對薩摩來說，你就是一根小牙籤。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說話，快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一板磚炮死你！」
天大地大失戀最大！
此時，屠洋心中怒火可以焚天，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條壞狗除了會說話，沒別的能耐，否則也不會這個衰樣兒。
「對泰迪的體型來說，我的寶貝已經很大了，太大跟身材不匹配。」泰日天厚著臉皮大言不慚，還人模狗樣的咳嗽了一聲：「說真的，我不是妖怪，我原來的主人是一位科學家，專門研究動物大腦，我的大腦被改造過。」
科學家？
把狗改造得會說話？
屠洋一怔，鬼怪的事，他還真不相信，但若是科學……
「現在有這麼高的科技？」
「《猿族崛起》看過嗎？」泰日天想起了一個例子。
「猿族崛起？」屠洋心裡微微一震，這個電影屠洋還是看過的，「變聰明我能理解，但你一直在用舌頭舔鼻涕，聲音是怎麼傳到我耳朵的？」
「動物大腦時刻向外界發射腦電波，當每兩個腦波頻率吻合，產生共振后，兩種動物就會產生心靈感應。我們現在就是心與心的碰撞……還有，我舔鼻子是為了讓嗅覺更靈敏，實際鼻涕也挺好吃的，咸香兒，不信你試試？」
屠洋臉色都變了，腦電波共振，實現心靈感應，這已經越出了現代科學范籌，這條狗說要給自己一個「機緣」，難道……
「那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想到這裡，屠洋心跳加快！
「因為你的腦波強度、高於常人！」泰迪扯了扯嘴角，彷彿得意的一笑：「那個，現在可以把我放到後座上了吧？要不然，有人看到你對一條狗說話，會覺得你是個傻叉。」
屠洋伸手把它抱到後座上，推著斷了鏈子的二八大杠走了兩步，又不禁回頭打量了一眼，有了比較合理的解釋，恐懼消失，好奇升騰，感覺如同做夢一般。
「對了，你不是說要給我一段機緣嗎，什麼機緣？」屠洋裝做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心頭卻一陣亂跳。
命運真的是曲折離奇，難道上天註定，我的貴人一條狗？
這條會說狗的話，會給我什麼機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