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寧王府

  七八日過去，皇上仍未查明真相，鳳儀如履薄冰，每日在棲梧閣寫字、繡花，偶爾看看窗外，外面蟬鳴不斷，已然盛夏。


  鳳儀只覺得外面的蟬聲鬧人，卻也奈何不得。以她如今的境地，誰會幫她分毫，宮裡到處是踩低攀高的。本來這也沒什麼，她對生活條件的要求本來也低，大概還是前世養成的習慣。多的是青菜寡湯，粗布麻衣，如今自然比前世好些，雖然不算錦衣玉食，尚食局倒也不敢太過苛待。


  如今不過過了七八日，時間長了，也就不好說了。


  鳳儀正在寫字，心裡想的卻是前世。這七八日來，她總是想起以前的事，凍死的孩子，陷於煙花之地的香沫雲蓉，狂笑的雪塵，冷眼的楊延青，睥睨萬物的雪妍，勝利者和失敗者，這些，這一切回回如夢，她都從噩夢中醒來。


  燕雲的突然攻擊讓她看清楚了很多事，尤其是，她不能陷入這樣的境地。這個境地極其危險，不單單是她自己，還有整個寧王府！


  沒有了老太太的寧王府，已經是一落千丈了，即便是身為吏部尚書，掌握大梁官吏，寧致功也已經感覺到岌岌可危了。


  無論是皇後母家上官一族，還是德妃身後的武將一族，都開始虎視眈眈，這也直接導致了太子的地位不穩。太子由上官家和寧王府支持，如今太子地位不穩，上官家自然不會動寧家，但他們卻暗地裡收編寧王府的勢力。而寧王府，沒了老太太，沒了太后，鳳儀又不得聖寵，只能敢怒不敢，步步退讓。


  且不說別的，德妃的六皇子也隱隱自成一派，威脅太子地位。而七皇子一派也更為壯大，因著七皇子正妃崔蓁兒的緣故，戶部尚書一派已經偏離太子派，逐漸加入了七皇子的陣營。同時也因為七皇子側妃柳如鈴的緣故，以柳勇為首的學院派由之前的中立，慢慢偏向了七皇子。


  如今七皇子在朝中的盛勢，顯然已經超過了太子。這不是上官家願意看到的，也不是寧王府願意看到的，同時，也不是皇上願意看到的。所以，當有人在朝廷暢談七皇子如何如何優秀時，皇上冷臉相向。而那些人，也因此暫且收斂。


  至於太子，側妃高紅酥代表的是兵部的支持，無論如何，兵部在軍隊有一定的聲望。而側妃上官飛鶯自然加強了與上官一族的聯繫，至於側妃蘇玉瓊，來自江南名門，代表的是江南財閥的勢力。莫要小看了這些人，他們能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向來，江南便是富庶之地，由此可見一斑。


  因著寧王府的失勢，朝廷上下顯然分成了三個派別，太子，七皇子，六皇子，各有依仗。


  鳳儀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已經被禁足，不過，她對寧王府仍是非常擔心，如果她記得不錯，皇上已經開始調查寧王府了。


  只是鳳儀沒想到，竟然來的那麼快。


  鳳儀正在寫字，突見雲蓉慌張的走了進來，將手中的紙條給了鳳儀，那紙條已經被她捏的發皺了。


  紙條上就五個字：寧王府遭難。


  「這是誰給你的？」


  「趙婕妤。」


  原來，雲蓉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便看見趙婕妤的侍女離春在棲梧閣徘徊。因著皇上不許外人探視，雲蓉便順勢走到了牆邊。


  那離春也機靈，當下見四下無人，便是扔了紙條進來。


  「才人，如今可如何是好？」


  「莫慌。」話雖如此，又怎能不慌？鳳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寧王府遭難，結果如何，因何而起，她一概不知。


  「小姐，不知道小少爺他們怎樣了。」香沫開口，一臉的擔憂。


  「我如今是自身難保，到底還是連累了家裡人。」


  「小姐莫要自責。」香沫說道。


  豈能不自責，若她早早奪得皇上歡心，又何至於此？


  鳳儀晚膳用的極少，待到子時，便是在窗下置一根蠟燭，拿張紙剪的荷花，投影到窗子上。


  這是她與平章的暗號，子時若見窗子上映著荷花，便是鳳儀要見他。


  希望他還平安，希望他能看到。


  鳳儀等了沒一會，窗子便響了一下，她一個機靈，慌忙挪開蠟燭，打開窗子，平章順勢跳了進來。


  「你可算是來了。」鳳儀暗自鬆了一口氣。


  「小姐，寧王府的暗衛已經轉入凍結期，現在只有你這一隊還在活動。」


  鳳儀大吃一驚，照平章的話來說，寧王府的暗衛都轉入了隱蔽，暫時不會出手幫助寧家，唯有平章這幾個人，還在保護她。如今，鳳儀倒是管不了那麼多，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姐莫急，簡單來說，有人檢舉寧尚書買賣官爵，證據確鑿，而二老爺和三老爺則以職務之便謀取錢財，甚至還牽扯到人命。」


  「竟是如此嚴重嗎？」鳳儀嚇了一跳，早知道寧王府不幹凈，不曾想竟是藏了這麼多。寧致功買賣官爵，鳳儀有所耳聞，如今不過是東窗事發。三老爺喜歡吃喝嫖賭，銀錢有限，總會想辦法撈點，至於她的父親，二老爺，恐怕多半是遭人陷害了。鳳儀不敢肯定他百分百乾淨，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在她的心中，她父親一直都有文人的驕傲。


  「小姐，此次證據確鑿，三位老爺已經押到刑部大牢，寧府其他人也被圈在王府東北的一片屋子，聽候發落。」


  「寧王府，到底是敗了。平章，他們會如何？」


  「以大梁的律法，大老爺必死無疑，二老爺和三老爺還有希望。」


  買賣官爵，是為大罪，如今人人自危，寧致功無人相助，若是證據確鑿，恐怕只能落得身首異處。二老爺和三老爺，即便能活命，恐怕也會活的極為辛苦。以大梁以前的案件來看，他們可能會被安排淘金，直到老死。


  「那寧府其他人呢？」


  「各位夫人、小姐和少爺，只要不被牽連，頂多是過的清貧一些，倒是性命無憂。」


  「他們不會被牽連嗎？」


  「應該不會，寧王府的暗衛已經集體隱退，這便說明，皇上不會對寧王府趕盡殺絕，否則暗衛肯定會出手，總要給寧家留條血脈的。」


  鳳儀明白了平章的意思，但她仍然無法接受。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皇上改變心意？如果我得聖寵呢？」


  「小姐，寧家輔助大梁已經兩三百年，從最開始的位極人臣，到今日的階下之囚，大梁皇室用了近三百年才辦到，他會因為某個人而放棄嗎？」


  平章說完，便不再開口，他已經告訴了鳳儀一切，她能不能懂，就看她自己了。


  其實，鳳儀哪裡不懂，君王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們已經扳倒了寧家，即便她是寵妃，寵冠六宮，也是無力回天。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