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醉鴨

  因著太妃的喪事，今年這個年註定要過的平淡，任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鋪張浪費，若是礙了眼，恐怕以後便也沒有好日子了，更何況是出了趙侍郎的那件事。是以，寧王府也只是稍稍準備一番，不過是多準備些吃食，多掛一些燈籠，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鳳儀一早去向老太太請安，順便說要去一趟玲瓏綉庄，老太太倒也沒說什麼，只囑咐小心一些，倒是引起上官雲淑的不滿，說是最近大喪，鳳儀該老實在家待著。這倒是讓鳳儀詫異不少，上官氏已經膽敢頂撞老太太了嗎？

  「回主母，鳳儀不過是去買一些綉線，定會早去早回。」


  「你偏偏選擇午時，你又素喜天下第一樓的醉鴨，難保不會去，我實在是擔憂——」


  上官氏的話沒有說完，老太太桌子邊的茶碗卻是掉到了地上，眾人俱是一驚。


  「老太太，可燙著了？」彩琴慌忙去查看老太太，老太太卻是搖搖頭。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尤其是上官氏，這個時候深悔自己方才阻攔了鳳儀。不過，老太太今日卻是怎麼了，她很多次都阻止了鳳儀出去，怎麼偏這一次不行呢？


  「說來也是奇怪，這茶碗一直好好的待在自己的位置，怎麼好端端就碎了呢？莫不是它自己挪了位置？」老太太淡淡的說，彩琴姑姑復又端上新的茶碗。


  「老太太說的是。」上官氏笑道。


  老太太沒說話，半晌揮揮手，眾人自是去了。上官氏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叮囑鳳儀早去早回。此舉可又是多餘，鳳儀既然選擇午時出去，自然是要在外面用餐了，更何況連上官氏都知道自己偏愛天下第一樓的醉鴨，如此又惺惺作態，真是莫名其妙。


  鳳儀果然午時的時候走進了天下第一樓，自有小二將她領到了芙蓉間。不過，小二便是攔住了跟在她身後的香沫雲蓉二人。鳳儀並不多做考慮，便讓二人在外間候著，自是點些吃食。


  鳳儀走進芙蓉間的時候，裡面竟是空無一人，想來那個人還是沒有來。當下也只得尋個地方坐下，不多時，便有小二上了醉鴨等食物，看起來都是秀色可餐，倒還是醉鴨對她吸引力最大。


  待小二走後片刻，芙蓉間再次有人進來，鳳儀抬頭一看，竟真是故人。


  「燕雲姐姐！」


  「是我，鳳妹妹。」


  「好了，想敘舊也得先坐下，吃飽喝足了。」一個翩翩美少年笑著走過鳳儀的身邊，尋個地方坐下，看著她們二人。


  這想來便是那個喜歡深夜探人閨閣的登徒浪子了。


  「燕雲姐姐，這是何人？」


  「我是幫助她的人。」美少年笑道，一雙眼睛顧盼生輝，比女人的都美。


  燕雲自是拉著鳳儀坐下。


  「燕雲姐姐，你竟是躲到了這裡。」


  「若不是韓公子幫忙，燕雲恐怕早已——」


  「倒真是你救了姐姐，倒也算不得登徒浪子。」


  「我怎麼就登徒浪子了？你問問燕雲，我是不是一直規規矩矩的，我可是良人子。」


  「哪個良人子會半夜闖入姑娘閨房的，大概只有登徒浪子才會如此。」


  「我還不是為了替燕雲傳話給你。」


  「那也不必三更半夜吧。」


  「寧王府宅門大院，白日里，本公子可進不去。」


  「這倒是奇了，你一個堂堂的公子，又豈會被寧王府拒之門外，必定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若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便是叫了你來！」


  「好了，你們怎麼第一次見面就吵！韓公子，雖說你幫了我，但也不能總與女子一般見識，有失風度啊。」


  韓公子聽了，不置可否，到底是住了嘴。鳳儀暗暗鬆了一口氣，看起來是個翩翩貴公子，竟是這麼喜歡計較。


  燕雲細說了自己的一番遭遇，卻原來那日趙侍郎事發，她正好來天下第一樓買醉鴨，意欲離開時，便是被韓公子攔了去。起初她亦是嚇了一跳，畢竟她並不認識韓公子。韓公子倒也不隱瞞，便將趙侍郎之事細說了一番，而後將她藏了起來，順利躲過了官府的搜查。


  「姐姐，我倒是不知怎麼才能幫你。」鳳儀喟然道。


  「這個簡單，關於趙侍郎無罪的證據，本公子已經集齊了，就是不知道該送到誰的手裡。」韓公子調笑的看了鳳儀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


  「鳳儀不過一個小女子，不知韓公子到底讓鳳儀做什麼？」


  「你倒是會裝——」韓公子不耐煩的說道，隨即看了一眼燕雲，倒是沒有吵起來。


  「也簡單，將這些證據交到太子的手裡，他會明白的，需要的人證也都在我這裡，若太子想見，自然可以見到。」


  「韓公子不是認識七皇子嘛，為什麼不找他幫忙？」


  「你怎麼知道？」


  鳳儀笑而不語，她哪裡會知道，不過是誑他一誑。他既然有七皇子的扇子，自然也是認識七皇子的，不過不能百分百確定而已，如今，倒是確定了。


  「七皇子身份敏感，我不想連累他。」


  鳳儀本想說太子的身份更敏感，想了想，還是算了。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皇后的主使，若是由太子來揭穿，那他怎麼面對自己的母后？雖然還是見過他幾面，鳳儀終究不能忍下心。更何況，他送她的相思豆，她還隨身帶著呢。當然，鳳儀並不是有多思念太子，她此舉只是向太子表明自己的立場，她需要成為未來的皇后，僅此而已。至於愛情，她不敢奢求。


  「沒有其他人選嗎？」鳳儀晨聲問道。


  「恐怕沒有，包括你在內，我們熟悉的人，太子是最好的人選，且此舉有利於豎立太子的威望。」


  「但此舉也可能被認為是太子預備結黨營私。」


  「不錯，所以，你自己思量。本公子已經幫燕雲很多了，輪也該輪到你了。」


  鳳儀看了燕雲一眼，她頗為的緊張。


  「鳳妹妹，若是那麼為難，燕雲也只得放棄——」


  「不，姐姐，你不能放棄，你一旦放棄，趙侍郎便沒命了。我——我試試看吧。」


  「鳳妹妹，不必過於強求——」


  「沒關係的。」鳳儀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她會去見太子，還會見太后，她們總有辦法的。她前朝之事了解甚少，只能求助這二人了。但私心裡，她並不希望太子牽扯進來。


  鳳儀看了一眼韓公子，美少年淡淡的笑著，人畜無害，鳳儀不由得放下了戒備。


  「不知公子名諱是什麼？」


  「在下天下第一樓韓溶熙。」


  「你竟是天下第一樓的少東家啊。」


  「不錯，這正是我父親的產業，如今這一塊由我打理。」


  「如此，倒多了一個蹭吃蹭喝的好去處。」


  「你隨意。」


  「韓公子大手筆。」


  既然鳳儀已經答應幫忙，便不再多想，倒不如放開心點，也免得燕雲憂心。她本來就是來幫她的，倒不知會將太子牽扯進來，想到這裡，鳳儀總是悶悶。不過，看在以後有免費醉鴨的份上，暫且試試吧，也許柳暗花明又一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