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探病
鳳儀要隨著老太太進宮的消息很快在寧王府傳遍，香沫、蘇麽麽等人自然是喜上眉梢，而雪妍母女卻是異常平靜，讓人很是奇怪，大概是因了賞雪會的事。也許老太太已經警告了她們，既然老太太都已經打算帶鳳儀入宮，那麼也就是說，鳳儀已經得到了老太太的認可。在這個時候，雪妍母女自然會平靜。即便她們心有不甘，也總會有機會。
一大早，鳳儀便是準備停當，穿上老太太命人送來的衣服，對著鏡子自我欣賞一番，還算滿意。雖說是入宮的行頭，但並沒有那麼花哨。畢竟是探太后的病，隆重不得，更敷衍不得。這件衣服，以青色為主，裙擺處點綴著粉色花樣，綉襖齊整，配上鳳儀的白皙皮膚，甚是相得益彰。至於頭飾，老太太派來的人只說了「簡約」二字，想必太后也是節儉之人，見不得披金戴銀。是以，鳳儀梳了少女常見的蝴蝶髻，在頭上插了一隻淡粉色步搖，便是裝扮停當。
「小姐，這樣會不會太素了？」香沫觀察了一會，說道。
「我倒覺得還好，聽聞太后最煩滿頭插金戴銀的人。咱們小姐這樣，多麼清新脫俗。」雲蓉笑道。
「那倒也是，以咱們小姐的姿色，哪怕是粗衣淡妝，也是誰也比不上的。」
鳳儀笑了笑，並未搭話，雖然香沫二人的話有點誇大的成分，但也不算假話。這鏡中的自己，確實也配得上這樣的稱讚。說起來，還是自己前世太過聽信雪妍雪塵二人，每天濃妝艷抹，硬是遮擋了自己的好皮囊，真是暴殄天物。如今，卻是不會了。
「小姐，吃點東西吧，再過一會，就該出發了。」雲蓉說著，端來一盤桃花糕，還是熱的。
「這是蘇麽麽做的？」
「不是，這是二夫人一大早送來的，說是二老爺的一片心意，因著不能陪著小姐過生辰，請小姐不要見怪。」雲蓉說道。
「哦，可還有什麼話？」鳳儀有點失落的說道。
雲蓉搖搖頭，這個時候，恰好老太太那裡來人催，鳳儀便在香沫和雲蓉的攙扶下，出了院門，登上馬車。
一路顛簸，因著雪大路滑，馬車很慢，約莫一個時辰后，眾人方到了永定門。這個時候，就必須得下馬車，自有宮裡的人來接。除了老太太和鳳儀，其餘人都只能在這裡等著。
「香沫，一會我進了宮，你們先回去，這天寒地凍的。」
「那可不行，小姐，我們得在這裡等你。」香沫說道，有點急了。
鳳儀看了雲蓉一眼，發現她也是頗為堅定，當下也不多說什麼。
「小姐，請下車。」
宮裡的人到了，鳳儀立即在雲蓉二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走到老太太的身邊，和珍如姑姑扶著老太太上了宮裡的馬車，這裡離太后的寧安宮還遠著呢。因著老太太年邁，珍如姑姑是被太后特准進入後宮，方便照顧她的。
這個時候，本來晴好的天空，竟是飄起了雪花，而馬車也慢悠悠的往後宮而去。
「小姐，每年你生辰，洛陽必定大雪，看這樣子，這雪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了。」珍如姑姑笑道。
「姑姑又取笑我。」
「這是小姐好福氣，哪裡是取笑。」
「好了，安靜點，這裡可不是寧王府。」老太太也笑道，似乎心情很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在寧安宮門前停了下來，鳳儀等人下車，早有兩個姑姑帶著幾個侍女等候在此。那侍女一見老太太，也不顧地面的積雪冰塊，噗通一聲竟是跪了下來，眾位侍女見狀，哪裡敢怠慢，齊齊跪了下來。
「月思，快起來。」
「公主，月思拜見公主。」
這月思大概是老太太未出閣前的侍女，如今是在太后這裡當差。從鳳儀前世的經歷來看，老太太基本沒有入過宮。如今鳳儀已經十四歲，即便是老太太在鳳儀出生那一年入了宮，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十四年。她與太后，大概十四年沒見了吧。雖然同在洛陽城，但這皇宮一隔，便感覺離了千山萬水，想要再見，已是極為難得了。如今，太后專門派了老太太舊時的侍女來接她，其中的深意，鳳儀怕是理解不了。誰知道，她二人有過怎樣的過去呢。珍如姑姑也是淚眼婆娑，緊緊拉了拉月思姑姑的手。
彼此唏噓一番，因著雪大，月思姑姑很快將老太太和鳳儀領到了太后的寢殿。
這是鳳儀第一次入宮，她卻並不敢多看，走路的時候，只是平視，只覺眼前雕樑畫棟，鱗次櫛比，紅柱青瓦，龍飛鳳舞，不一而足。待入到太后的寢宮，她已是低頭前行，乖乖的跟在老太太的身後。老太太五十有餘，步履維艱，亦或是心有感觸，不敢觸碰，竟是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是頗為艱難。鳳儀想要伸手去扶她，卻發現月思姑姑早就先她一步，扶住了微微顫抖的老太太。
終於，她們停在了太后的卧榻前。老太太意欲行禮，卻見一個威嚴而又不失溫柔的聲音響起。
「這麼多年再見，哀家不想聽見你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行禮問安，固寧公主。」
老太太剛剛想要彎下的腰陡然停住，只聽上面的人繼續說道：
「除了月思和般若，都下去吧。」
「是。」
鳳儀低垂著頭，只看見幾個侍女的衣擺從自己眼前滑過，魚貫而出，很快傳出關門的聲音。
「月思，扶固寧公主坐下。」
鳳儀看到月思姑姑扶著老太太落座，老太太並沒有抗拒，似乎是心安理得的坐了。
「鳳儀，還不快給太後娘娘行禮問安！」
「臣女鳳儀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鳳儀直接跪下，磕頭。
「起來吧，都這麼大了。」
「謝太后恩典。」鳳儀起身，站在老太太身後，半垂著頭，不敢看太后一眼。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哀家這一病，倒是把你給耽誤了。」太后的聲音平穩，但卻透著一絲睏乏。
「鳳儀不敢，只求太后安康！」鳳儀福了福。
「真是個乖孩子！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是。」
鳳儀緩緩的抬頭，之間卧榻之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正微笑盯著自己。因著正在病中，太後頭發隨意的披散著，只穿著素衣，卻也顯得高貴無比，那周身的氣派，絕非常人所比。尤其是她的眼睛，竟與鳳儀的有幾分相像，說起來，她還是鳳儀的姑奶奶，鳳儀祖父的親妹妹，到底也是寧家的女兒。
「倒真是標誌，固寧公主，我寧家多虧娶了你。」
「太后，這些話不必說了。」
太后微微一笑，絲毫不避諱鳳儀。
「看見這孩子，那些事，你真的忘了嗎？你我都老了，該是解開心結的時候了。」
「太后！臣婦早無心結。」
「說到底，還是寧家對不住你。」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