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重雲燼
盧衡沿著小區內環轉了一圈，就算放風結束，準備返回基地了。就在回去的路上，他又與之前的兩人擦肩而過，因為上回的熟悉感，他這次便多看了兩眼。漸漸的，那墨鏡男的形象，還真和印象中的一人重合起來。
王仲山，職業選手，世英戰隊的三號人物，角色山重雲燼，職業游擊弓。名列「2030年度最被低估選手榜」第七名。
按道理講，真正被低估的選手，是上不了「最被低估選手榜」的。所以這個榜單其實叫「地位薪水與實力不符的選手榜」更為貼切些。盧衡心中一驚，《天涯》的職業選手出現在這兒，總不能是來走親戚的吧，難道王仲山要轉會青橘戰隊？
從在甲級聯賽爭冠的世英戰隊，轉會上賽季還在乙級聯賽保級的青橘戰隊？開什麼玩笑。退一萬步，王仲山這種級別的腕兒，即便真有這種意圖，看到這藏在居民樓里的訓練基地，也該打退堂鼓了吧。
但盧衡又想到之前唐栗說的一件事兒，她說戰隊得到了新東家的一筆注資，第一期款子會用來在轉會市場上引援。引自己這種級別的援是不用花錢的，難道戰隊直接瞄向了一線選手？這麼大氣的嗎？
高薪，建隊核心，宏偉藍圖，再添一點死纏爛打的勁頭，盧衡突然覺得這事兒也不是那麼特別不靠譜。
但說實話，盧衡心裡有點糾結，他希望自己戰隊能引來強援，又不太希望從世英戰隊挖人。世英的基地在S市，而盧衡便是S市的土著，天然便是世英戰隊的粉絲。在他寄送簡歷時，第一份便投向了它。
世英戰隊，不，應該是世英俱樂部，和青橘是兩個極端。青橘十分年輕，今年剛剛兩歲，但世英可就有年頭了，它創建於2005年，現在25歲。年紀比盧衡還大三歲。
小時候，在世英俱樂部的場館開放日，盧衡去參觀過他們的榮譽陳列室。大大小小的獎盃獎牌獎狀擠滿了一間大屋子，一看就知道碩果累累，榮譽滿身。
在陳列室的中央，最顯眼的地方，是一張放大過的05年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身披國旗的驕傲少年，照片下是這麼介紹他的：中國電競第一人。
在中國，特別是電子競技領域，妄稱第一是會被笑話的。即便真的是第一，也會小心翼翼的加上「之一」二字。但這副照片下沒有之一，只有第一。
那時候盧衡還小，以為這是囂張，但隨著年齡慢慢長大，讀過幾本回憶錄和電競歷史小說之後，他才明白過來：這是電子競技行業的公認，他在二十餘年前是第一人，現在，還是。以他的這張照片為界，「電子海洛因」才慢慢變成了「電子競技」。
這二十五年來，世英俱樂部起起伏伏，舊遊戲生命周期過去，便在新遊戲中建隊，一直維持到了今天。在《天涯》中，世英也不曾落後，七年遊戲六年聯賽，它斬獲一冠軍兩亞，一直保持著對冠軍的衝擊力。
如果，如果世英對盧衡發出召喚，哪怕只是一次試訓機會，哪怕是當第四第五替補，盧衡都不會有什麼猶豫。今天受到邀請，明天就能帶著行李出發。
望著王仲山遠去的背影，盧衡忽然一笑，自己在操心些什麼呀！這是自己能影響的事兒嗎，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自己現在事兒可多著呢。
回到基地，鑽進自己的格子間，盧衡沒登錄遊戲，而是開始做基礎訓練。就像籃球運動員每天都要練習投籃一樣，這就是電子競技職業選手每天的必修課。枯燥，但是有效。
盧衡在決定投身這一行前，對此也有清醒的認識，他不是來玩遊戲的，而是來當運動員的。
一整套的基礎訓練做完，耗去了三個多小時，看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快到十二點了，隨便刷了兩下論壇，耗掉點時間，盧衡關掉電腦，拔下外設，在直播房間外等了一會兒，和那位唱歌的姑娘互相點過頭，這便算正式接班了。
坐在椅子上，左右看一看，盧衡發現那隻橘貓還盤在它的老位置，便又將攝像頭掰向了它。打開遊戲，登錄第八區，選中雙劍橘貓，夜間直播正式開始。
剛一登錄，右下角便又開始閃爍，點開一看，是一則公會邀請，公會名字正是青橘。點擊加入，不一會兒，盧衡又發現自己的公會職稱變成了「副會長」，頓時生出一種受重視和信任的感覺來。
顧名思義，副會長就是副的會長，有搬空整個公會倉庫的許可權。不過這份信任看起來也並不突兀，現在別說在遊戲里搬空公會倉庫了，就算是在現實中，盧衡也能搬空戰隊基地：他手上有一把大門鑰匙呢。畢竟是簽過合同的正式員工，身份證號家庭住址過往經歷全掌握，這點信任還是可以給的。
不過當盧衡點開公會列表時，這份感覺就煙消雲散了。公會成員列表都沒能填滿一頁，數一數，恰好十個人。其中一個會長，兩個副會長，四個官員，剩下仨沒頭銜。這是七個官兒領導三個辦事員的節奏，組織結構活似政府辦公室。
盧衡注意到另一個副會長自己認識，正是昨晚在自己直播間刷了兩個火箭的橘子花開。現在他的名字暗著，不在線。盧衡正想向會長鄭波詢問他是誰呢，卻看到公會頻道被刷了屏。
刷屏者就是鄭波的會長號「八隻橘子」，內容只有一句話：「發現稀有精英！在線打1進組！」
稀有精英通常都很對得起它的名字，既少見，又難打。但獎勵也是豐厚的，會掉落品質更高的裝備，鑲嵌在技能上的符石，還有用來洗鍊屬性的稀有材料。總而言之，稀有精英就是唐僧，人見人愛，愛的方式是吃掉它。
盧衡還沒來及的做出反應，界面上就跳出一個組隊邀請來，邀請人正是會長八隻橘子。與此同時，還有密語飄來：「快，江湖救急。你是主力，剩下幾個都是新人。」
「我這兒正在直播，會不會不安全？」盧衡密語回復道。稀有精英最好是偷著殺掉，別被其他人見著，「直播」和「偷」這可是一對反義詞。
「……應該沒那麼巧吧。」八隻橘子回復。
盧衡頓時臉一紅，他剛才把只有十幾個人看自己直播這茬給忘了。回了一句「馬上到」后便立刻起身，朝著八隻橘子的那裡奔去。現在橘貓9級，經驗槽還差一小節能滿，十級又能多學幾個技能，但看來是來不及了。如果等自己升完這一級，黃花菜都涼兩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