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寶馬良駒
鮑太平在一應歌者的簇擁下出了延福宮,並沒有因為得了賞賜而興奮,反而面色非常凝重。
早有李四帶著轎子迎了上來,更有崔家教坊楊大郎兄弟等四五個彪形大漢,身形威武的宿衛一旁。其中兩名雜役,四名轎夫,是協律郎的標配儀仗,周邦彥早就給鮑太平配置器齊全。
李四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急切問道:「小官人,今日面聖如何?」
鮑太平並沒有回答李四,徑直上了轎子坐定才道:「辛苦這些跟隨我的歌者,四哥招呼他們去店裡吃飯,好酒好肉管夠!」
李四便去招呼逢迎了一番,惹得先前的歌者一陣歡呼。
炭火銅鍋眾人早有耳聞,只因是汴梁城高檔消費所在,非眾人所能消費得起,如今協律郎大人賜宴,真比給他們每人五兩銀子的賞賜還開心。
李四招呼完眾人,又屁顛屁顛的追上轎子,道:「鮑不平兒,面聖如何啊,真真急死四哥也!」
鮑太平雲淡風輕道:「得了個賜進士身,官也升了一品。」
李四以手加額,興奮的打呼:「得勝坊多少年也沒出過進士,官又升了一品,這是天大的喜事啊,應該高興才對,小官人為何愁眉不展?」
「封侯非我願,但願海波平!」鮑太平意味深長,只念起抗倭名將戚繼光兩句霸氣的詞句。
鮑太平不差錢兒,又不指望做多麼高的大官,只想喚起大宋君臣的憂患意識,以免天下生靈塗炭,女無潔身,可效果並不理想,要改寫靖康之恥,要走的路悠遠漫長,目前看不到一點的希望。
當一乘輕盈的小轎趕超過去,鮑太平知道自己收效甚微,那三五個跟班的梁師成、童貫、楊戩,鮑太平借著轎簾的縫隙還認得出來,那轎子中的人物是誰不言而喻。
皇帝深夜出宮,肯定不是為了微服訪查民情,不知道跑哪裡去風花雪月,剛剛還躊躇滿志想收復燕雲十六州,此刻卻只想著尋花問柳,驕奢淫逸。
「四哥與我做件事情!」鮑太平隔著轎簾道。
「小官人恁的客氣?有事儘管吩咐李四就是。」李四諂媚道。
「待招呼完我這些同僚,給店裡的上下夥計,和我這轎夫雜役,每人賞賜二兩銀子,也算是我陞官給眾人的賞賜!」
「小官人放心,一個落不下。」
鮑太平與李四匆匆別過,轎子急匆匆的奔四合院下處,武師周桐早已經背手等候多時。
「官身不得自由,吾師久等了!」鮑太平拱手告罪道。
周桐略微點頭,算是還禮兼免禮,問道:「酒宴上,我徒可曾飲酒?」
鮑太平恭敬道:「徒兒想學平定天下的真功夫,師傅的教誨徒兒不敢違背。」
周桐大喜,叮囑道:「為師用麝香虎骨人蔘為佐,與你打熬筋骨,切記三月內不可飲酒。」卻又發現鮑太平今日表情凝重,詫異的問道:「我徒生性向來活潑,經歷生死,也未見表情如此凝重,今日卻是為何?莫非三日苦練,厭倦習武的辛苦?」
鮑太平道:「今日面聖,卻見滿朝文武,都是女兒態,太平深為國家前途堪憂啊!」
「不盡然吧!」周桐捋須道:「高殿前(高俅)雖然靠蹴鞠得今上賞識,曾是蘇學士(蘇軾)的書童,做得好文章,也在西軍中也是一刀一槍搏殺出來的功名,童樞密雖然是天子近侍出身,面有淺須,儀錶堂堂,全然不似宦官形象。我徒何來此感啊?」
鮑太平道:「文臣武將,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以逢迎拍馬揣摩上意為能,這樣的大宋,徒兒真為其前途感到堪憂啊。」
周桐笑道:「我徒年幼,便有傲視天下的傲骨,呵呵,難得!難得啊!」
鮑太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猖狂,還是受歷史的禁錮,看扁了時下的朝臣,很多事件和人物定性,未曾真正的經歷過,很難下斷言,何況宋史是元末脫脫編著,未必寫的都是真實,便也不與周桐爭論。
「師傅,那我們開始吧!」鮑太平催促道,準備開始夜間練習。
「莫急,為師先於你看一樣東西!」說罷,周桐閃開,片刻,牽了一匹馬過來。
那馬異常高大,目測比鮑太平初學騎馬的馬匹大一半,膘肥體壯,通身赤黃,並無一根雜毛,只有四蹄和嘴巴是血一般的潔白。
鮑太平有些日子沒有騎馬,撫摸著馬的鬃毛愛惜不已,興奮的驚呼:「好馬!好馬!」便已躍上光禿禿的馬背,恨不得在院子奔跑一番。
那馬馬力十足,待有人騎乘在北上便想奔跑,可院子狹小,奔跑不開,前踢騰空,一聲嘶鳴,端的是威武雄壯。
周桐見愛徒喜愛,心中歡喜,拉著馬韁繩笑道:「我徒莫急,莫急,為師送你的,不爭這半日!」
鮑太平待住馬韁繩,驚訝道:「我師何來如此寶馬良駒?」
周桐道:「我在馬市遷延數日,從一個換作『金毛犬』段景住的盜馬賊手中,花四百兩銀子買得,據說是西夏王室的寶馬,換作『閃電賽龍雀』。」
賽龍雀?便是漢墓出土的『馬踏飛燕』的形象,其實馬腳下不是飛燕,而是龍雀。此馬屬於汗血寶馬,俗稱宛馬。
漢武帝派貳師將軍李廣利攻大宛,便是為了奪這樣的汗血寶馬,哲別曾經與成吉思汗為敵,一箭射中成吉思汗坐騎的『白口黃馬』,便是如此品種。
「吾師辛苦,弟子無以為報啊!」鮑太平興奮的驚呼。
「呵呵」周桐笑道:「不需我徒回報,明日再為為師備下五百兩銀子就是。」
三天前剛剛給了周桐五百兩,周桐買麝香虎骨人蔘蟲草的名貴中藥,又花了四百餘兩買來寶馬,果真是窮文富武啊。
文人,書的質量不一樣,學到的知識是一樣的,紙張的質量不一樣,做出的文章是一樣的。
而武人迥異於文人,別說打熬筋骨的名貴中藥昂貴,而武行手中的利器干係著身家性命,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鮑太平賺下的家資,為習武鋪了不少坦途。
鮑太平興奮不減,問道:「五百兩無妨,不知我師又當何用。」
周桐道:「我在一沒落世家子弟手中,尋著一根馬槊……」
不是說好的先學雙刀嗎?聽說過曹操「釃酒臨江,橫槊賦詩」,這馬槊又是什麼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