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興盡悲來
一頓酒的功夫,鮑太平汲取了很多從未接觸過的營養知識。
魯智深這名胖大和尚,殺人越貨,亡命江湖,卻也曾經與西夏打過血戰,跟誰將領王厚,血戰青塘,與國家有功。
著名的武師鐵臂膀周桐要來汴梁了,是程門立雪,還是長跪不起,能否拜師成功,就看鮑太平的造化。
古人作戰穿鎧甲,雙節棍街頭鬥毆還行,在戰場上,只是叮叮噹噹的打擊樂器,要學,只能學在戰場上廝殺的真本事,鮑太平年歲稍長些,習武略顯遲了點,名師越發顯得重要。
騎兵對步兵有著先天的優勢,富庶的大宋對外戰爭,勝少敗多,全因騎兵不如人,北宋初期,能夠吊打契丹,全因當時宋朝有一支精銳的重甲騎兵——靜塞軍,數次扭轉戰場的頹勢。
大宋失去養馬之地,縱然富庶,也無法徹底打敗北方的游牧民族,王安石變法中,著重提出一條《馬政》,可惜如今蔡太師打著新黨的旗號,早已經將王安石的變法丟的一乾二淨,大宋再難建一支足以與北方游牧國家匹敵的騎兵部隊。
宋太祖趙匡胤,勵精圖治,想收復石敬瑭割讓的燕雲十六州,取北方長城險要北拒游牧民族,化解步兵對騎兵劣勢,奈何英年早逝,宏圖未展,太宗北伐,數次慘敗,葬送了太祖手中的手好牌。
大宋與遼國承平百年,納了歲幣,以兄弟之國相稱,實乃汴梁以北,幽州以南,一馬平川,利於騎兵作戰,大宋實在無力抗拒,納歲幣也是無奈之舉,那些歲幣聽來價值不菲,不過富庶大宋一個縣城的一年稅收罷了。
大宋北無邊防,又無高機動的騎兵,大宋也並未坐地等死,沿著遼國邊境,栽種林木,廣挖溝渠,試圖緩解騎兵南下的攻勢,又養了二三百萬龐大軍隊,應對萬一。
汴梁城的地形不適合做大宋的都城,北宋定都汴梁,實乃暫時沿襲五代都城的權宜之計,古都西安佔據關中險峻,卻因沙漠化嚴重,再不是秦朝時候的富庶關中,養不得許多人口,不適合做都城,最適合做都城的是洛陽,洛陽有虎牢關的險峻,可以長期固守。
可惜太祖提出遷都,被身為開封府尹的太宗否決,太祖薨,太宗得位,再無人提起遷都之事。
如今這道君皇帝,也有剛做皇帝時候的勤政,可惜過了皇帝生涯的中期,已經懈怠,只顧著書畫、奇石,遊玩嬉戲,《宋史》脫脫評價他: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種種跡象表明,所言不虛。
朝政有蔡京、梁師成、童貫等六賊把持,黨同伐異,大宋最精銳的禁軍,在高俅的帶領下,不習兵戈,卻成為取悅皇帝的雜耍藝人。(注:參考孟老子《東京夢華錄》)
道君皇帝更是驕奢淫逸大興土木,修建延福宮和艮岳,花石綱,承奉局,搞得勞民傷財,民怨沸騰。
林沖和魯智深,雖然只是做過大宋的低級武官,從酒宴的談話中,還能提及很多時政問題,縱然見識淺顯些,不及廟堂權臣謀慮深遠,鮑太平結合自己淺顯的歷史知識,半聽半悟,也算是對北宋的時局有些了解,未及透徹。
可惜了,繁華富庶的汴梁城,畫卷中的清明上河,難道真的要毀滅於游牧民族的鐵蹄嗎?家國殘破,女無潔身,君臣北狩,天下大亂,黎明百姓重歸水火……
可鮑太平又能做些什麼呢?
一介平民,手無縛雞之力,連尋常的街頭鬥毆都要靠人保護,他左右得了華夏歷史上最悲慘的一頁嗎?
勸道君皇帝遷都嗎?恐怕被六賊亂棍打死。
家庭內部爭利,你死我活,放在民族的歷史挫折中,顯得不值一提,縱然有萬貫家財,靖康之變,全部變成金國的繳獲,縱然有嬌妻美妾,國破家亡,成為金國將領互相交換的玩物。
鮑太平經過近月的適應,終於融入這個時代,融入這個即將滅亡的大宋,可大宋不出十年就要滅亡,對他來說,算是心裡上極度的打擊。
鮑太平許是吃醉了,不記得如何走出鮑家正店,有沒有經過打鬥,有沒有買單,誰買的單他也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平安的回到自己租住的院落,望著房梁久久的凝思。
青草蛇李四端著一個銅質火鍋模樣的東西,悄悄的走進房間,見鮑太平仰天冥想,謹慎道:「鮑不平兒,可還記得?晚上約了林教頭和智深長老吃酒?」
鮑太平才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詫異的問道:「有這事兒?」
「你聽!」李四指著間壁如雷的齁聲道:「智深長老本要回菜園子,你硬要留他吃什麼火鍋,如今睡的跟打雷一樣,林教頭有事兒走開,怕是一會就到。」然後又看著自己手中端著的火鍋道:「如今我們毫無準備,這五十兩銀子打造的器物,莫非聚寶盆?能夠自己變出來食物。」
鮑太平自吃酒後半段便禁錮在自己的思考中,此時才想起來,花五十兩銀子在銅匠處,設計打造了一件後世的炭火銅鍋的器物,並且有目的的留了魯智深,禮節性的邀請了林沖。
鮑太平一拍腦門,猛然想起,見天色尚早,急切道:「速速與我上街,去的遲了,怕要散市了。」急切的走向街面。
汴梁城的繁華非後世所能想象,尤其是喧囂的馬行街,只要時下有的,都能夠買到。
切上十斤羊肉,五斤豬肉,木炭麻醬,大蔥,大蒜,香菜,胡椒,佐料未及後世齊全,也不顯得太過短缺什麼,外加兩壇地道的紹興女兒紅,杯盤盞碟,一遭置辦齊全。
炭火紅火,熱湯翻滾,滿院肉香,勾人饞水。
震耳欲聾聲的齁聲戛然而止,魯智深赤膊赤腳,尋著香味而來,大大剌剌的從門外小跑進來,鼻子愜意的嗅了嗅,喜道:「難怪兄弟強留我,端的是有美味犒賞洒家,哈哈,哈哈!」
鮑太平正在調製蘸料,心道:後世的火鍋,大宋一定沒有,卻對魯智深道:「大哥請入席!」
魯智深是粗獷的漢子,向來口急,吃慣了燒雞蒸鵝,也顧不得熱湯沸騰,伸手便去鍋中抓取食物。
「呦呵!」
魯智深被熱湯燙著,一聲慘呼,縮手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