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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佳作天成

  官家已經走了一會,床下竟然沒有一點的聲音,莫非床下鮑太平和周邦彥,同是掐著對方的脖子,雙雙斃命了。


  李師師情急之下,趕緊撩開床帷觀瞧。


  只見一老一少,一副化外高人的模樣,端坐的棋盤前,老者一臉的緊張,極其嚴肅。


  最是那太平郎,拿著一枚齊棋子,口中念叨著:「小貓釣魚」,抹掉棋盤上唯一的一個棋子,興奮道:「哈哈,贏了!贏了!」


  周邦彥大怒,踢破棋盤,氣鼓鼓的爬了出去。


  其實官家離開,二人早就知曉,只因到了勝負關鍵,割捨不下。


  「你們這是幹嘛呢?」李師師詫異道。


  「下棋啊!」鮑太平還沉浸在贏棋的喜悅中。


  艾瑪,還挺和諧!

  李師師一縷胸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可周邦彥怒氣沖沖的是幾個意思?

  「官人,官人!」李師師追了上去。


  鮑太平心道:「老騷客,輸不起啊!」便從窗內爬了出來。


  只見周邦彥站在書案前,一手運筆,一手抬手阻值李師師不要打擾他,發出「咦?啊!」的嘆息聲,最是那一臉凝重的表情,像極了人便秘的表情。


  李師師不知何故,詫異的問鮑太平:「官人這是怎麼了?」好像鮑太平把老騷客怎麼樣了似的。


  也難怪,鮑太平還是一樣的開心,老騷客有點反常,隱隱有地震的預感。


  鮑太平道:「我猜官人可能是要作詞吧!不讓我們打擾呢!」


  周邦彥咬著毛筆尖,嘴巴烏黑,做冥思苦想狀,肯定的點點頭!

  做個詞有那麼難嗎?

  鮑太平不以為意,反正別人憋著,由著他憋著吧,鮑太平拿起剛剛剝橙子的刀,沒事人一樣的對李師師道:「姐姐,你這刀子好啊,像水一樣的潔白!」


  李師師一直關注著周邦彥作詞,不以為道:「休要胡說,刀子怎麼能像水一樣的潔白!」


  周邦彥大呼:「有了!」想要落筆,似乎又沒想好,舉頭冥想,咬著筆頭:「咦?……啊!」起來。


  急的李師師大呼:「有了你倒是寫啊!」


  周邦彥沉浸在自己的構思中,一時半刻尚未想好,躊躇不肯落筆,只顧著:「咦?」


  「啊!」


  「咦?」


  「啊!」


  鮑太平實在受不了,大呼:「並刀如水,吳鹽勝雪!「


  周邦彥沉浸在自己的構思中,喜上眉梢,自語道:「並刀如水,吳鹽勝雪——妙!「在紙上寫上兩句,寫完兩句,又揚天:「咦?啊!」做便秘狀。


  誒媽!愁死人了!

  鮑太平實在看得難受,拿起桌上的半顆橙子,撿中間的一片放在嘴裡,對李師師道:「還挺甜,姐姐來一顆不!」


  李師師看周邦彥一臉難過的樣子,皺眉擺手,表示不吃。


  周邦彥大呼:「有了!」


  李師師道:「有了官人倒是寫啊!」


  周邦彥覺得沒有用好韻,筆沒有落下,又咬筆望天嘆息起來。


  誒呀!急死個人,「縴手破新橙!」鮑太平又提醒道。


  「哦,這句妙!」周邦彥自語道:「縴手破新橙!」落筆寫了五個字,又卡住了。


  ……


  一首《少年游》,基本是鮑太平念一句,周邦彥在那寫一句,好歹將一首新詞做完。


  周邦彥拿著草稿,得意的念了起來:「《少年游》,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念吧,周邦彥還不忘在李師師面前低調的炫耀:「老夫偶得佳句,師師以為如何?」


  「你的佳作?」李師師嗤之以鼻道:「都是太平郎念來你寫下的,怎好在奴家面前賣弄!」


  並非周邦彥恬不知恥,古有賈島騎驢潤詩走丟,後有大元帥吃蛋蘸墨汁,實乃文人在構思的時候,往往會達到忘我的境界,對身邊事物忽略不計。


  周邦彥詫異道:「難怪耳邊聽的神音,老夫當做此作天成!」對鮑太平嗔怒道:「原來是你小子在旁邊打擾老夫韻詞!」


  鮑太平套搬後世名家詞曲,已經覺得自己足夠不要臉,眼看著周邦彥玩命狀態下憋出一首詞,當面剽竊人家詞句,壞人家口碑,那就更不要臉了。


  按照鮑太平對宋史的淺顯了解,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首詞的作者寫下聽牆根的詞音,日後必然得罪道君皇帝,這得罪人的名聲,更要不得。


  鮑太平果斷道:「老騷客,哦,不對,猴哥,哦,不對,周大晟!周大晟休要聽姐姐胡說,你做的詞與小子沒有一點干係,你看你拿著的詞稿,白紙黑字,下邊不是還有你的署名呢嗎?就是你新做的佳句啊!」


  要說譜曲,周邦彥不敢託大,要說作詞,周邦彥當下堪稱第一,他乃堂堂皇家最高音樂機構大晟府的提舉,作詞趕不上一個十四五歲的毛孩子,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


  可李師師這樣說,分明是有她的目的所在。


  周邦彥眼中流出渾濁的淚水,悲憤道:「師師啊,可憐老夫對你一片痴心,你卻試圖剽竊老夫的詩句,要成全這俊美後生的名聲!」


  李師師是風月場人,為人最過機靈,又本對周邦彥心存幾分愛慕,何況周邦彥提舉大晟府,引領者汴梁城詞曲的風向,李師師也得罪不起。


  李師師改口道:「是奴家說錯話了!分明是你寫在紙上的,是官人做的《少年游》。」


  饒是如此,周邦彥依舊醋性大興,逼問鮑太平和李師師,鮑太平怎麼會躲在李師師的房間,而且李師師還要刻意隱瞞。


  鮑太平和李師師,都想解開其中的誤會,畢竟她倆確實是清白的,二人便各說各話,場面極度混亂,連鮑太平自己說的思路,都被李師師攪的混亂,他自己認為周邦彥不會聽明白,聽明白也不能信。


  周邦彥卻聽得明白,道:「你是太平郎,被仇家追打,李師師救了你,將你藏在閨房之中,你們在屋內正在作曲,我來了,怕我吃忌諱,所以說屋內沒人!」


  鮑太平與李師師住了解釋,齊齊點頭稱:「正是如此!」


  周邦彥轉怒為喜,笑道:「原來如此,是老夫多想了!」扯著鮑太平的胳膊便往外走,興奮道:「後生可畏,與老夫一道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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