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波三折
與其被人狼狽的揪出來,還不如自己坦然的面對,死,也得像個男兒一樣的死,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
周大聖道:「休要攔我,一定在床下!」
李師師驚訝道:「官人不要鬧了,床下怎麼會有人!」
聽腳步聲已經到了窗前,眼看著床帷「呼啦一下」就要被拉開,鮑太平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躲藏,便想主動出來,好歹也算是自首。
恰在此時,就聽見門外李媽媽一聲呼喊:「我的兒,了不得了,官家鑾駕到了!」
床外的腳步驀地紛亂起來,聲音極其沉重,便知是男人的腳步,聽那周大聖慌張道:「壞了!壞了!這要讓官家撞上,下官烏紗不保啊!」
開窗戶的聲音,桌子椅子挪動的聲音,床外一片混亂。
李師師慌張道:「跳不得!窗下是條河!」
……
「桌子下藏不住!」
……
「小兒捉迷藏嗎?椅子怎麼擋得住!」
畢竟跟皇帝在李師師面前爭寵,這是開明的宋代,有太祖誓碑不殺士大夫,被撞見頂多削官罷職,換作別的朝代,沒準找個由頭誅他九族。
鮑太平在床下暗暗得意,心道:周大聖,想不到你狼狽至此!忘記李師師提醒你窗外是河,甚至還想躲在椅子後背掩耳盜鈴,哈哈!
就在此時,閨房門打開,官家鑾駕已到,鮑太平還等著聽皇帝撞見周大聖呷妓的好戲,窗帘「呼啦」一下唄撩開,一個身影「哧溜」一下鑽入床底.
周大聖慌亂之下,試過其他不行的辦法,不用李師師提醒,自己就鑽進床底。
床帷是淺色的薄紗,透光效果極好,鮑太平與周大聖四目相對,刀光劍影,明槍暗箭。
鮑太平見那人,手中抓著兩頁曲譜,四十五六的年紀,一身直裰,東坡巾被床沿碰落歪在一旁,雙賽凹陷,三綹美須垂在胸前,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跟孫大聖有幾分神似,卻分明是個人形。
鮑太平一刀:「老騷客」,順著眼神殺了過去。
老騷客見那少年十四五歲年紀,膚色白皙,模樣俊俏,眉中一抹傷疤,更顯英氣勃勃,一身士子打般,風度翩翩,手中握著官家御賜李師師的玉簫,端的是俊美的後生。
老騷客眼神中閃過一絲自嘆弗如,卻並退縮,寒光閃閃的眼神,回敬鮑太平一賤:「小**」。
鮑太平見一招並未制服對手,緊跟著又是一招。
鮑太平漏出一絲壞壞的笑,眼神卻對周大聖道:你牛叉啊!找我啊!牛叉別到床下來啊!
周大聖的眼神漏出一絲羞愧,尷尬的捋了一把鬍鬚,搖頭卻不敢嘆息,心中卻道:老夫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官,跟一個小**一快躲在姑娘的床底下,丟人啊!丟人!
鮑太平拍了拍周大聖的肩膀,安慰老騷客受傷的自尊,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擺了擺手,言外之意:放心,我嘴緊不往外說,你不要殺人滅口。
老騷客肯定的點點頭,指著手中的曲譜,似在問:你寫的?
鮑太平肯定的點點頭,眼神中說:不錯!正是鎮北城鮑大官人在下!
老嫖客雙手一攤:寫的什麼?看不懂啊!
鮑太平學老騷客,捋了一下並不存在的鬍鬚,一副高深莫測的得意。
老騷客氣得直接翻了白眼,「哼!」將頭扭向一邊!
鮑太平見已經完勝老騷客,便也不再理會同在床下的周大聖,畢竟床外最是大宋第一當家人——宋徽宗。
徽宗是趙佶死後,後代追封的廟號,這個時候沒有宋徽宗這個稱謂,因其好道,自稱道君皇帝,廟堂之上,百官稱呼為陛下,至於在民間,稱呼其為官家,趙官家,有的時候也稱呼聖人。(註:以後本書行文通稱道君皇帝,與施耐庵《水滸傳》中稱呼相同。)
聽那道君皇帝聲音渾厚,帶著七八分醉意,道:「師師,這是江南新近貢來的橙子,朕今日在後宮宴飲,給你帶了一顆,朕自替你剝了,來嘗一嘗!」
鮑太平看老騷客那一臉的酸相,就斷定那橙子一定是酸的。
並沒聽得李師師有沒有吃橙子,聽那李師師道:「陛下吃的好好的酒宴,後宮佳麗三千,怎想到道奴家這來坐,奴家受寵若驚,心中惶恐!」
聽那道君皇帝嗔怒道:「這個周邦彥,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員,朕知他才華出眾,舉他提舉皇家最高音樂機構的大晟府,本想讓他作些新奇的曲子,這廝卻只知道喝酒呷妓,總用成曲來糊弄朕,今日宴飲,又是如此,倘若他再如此,我便裁撤了這大晟府。」
周邦彥?大晟府?
鮑太平聽聞道君皇帝的話,知道床下的老騷客是誰了,他就是時下最著名的詞人周邦彥。
按照周邦彥當時的官職,應該叫周提舉,但是宋朝還有一種對官員的稱呼,是以主政的地名和機構名稱來稱呼官員的,叫周大晟也屬於正常稱呼,比周提舉要略顯親昵,卻並非孫猴子大聖那兩個字。
鮑太平在床下拍了拍一臉羞愧的周邦彥,眼神中說:老騷客,加油吧,人家搶你馬子還要炒你魷魚了!
周邦彥羞愧的滿臉通紅,搖頭不敢嘆息。
之後便是李師師彈唱那首《釵頭鳳》,鮑太平已經聽膩了,百無聊賴,便在地上畫下中間交叉的兩個矩形,在床板上扣哇扣,幸好有琴音的遮擋,勉強扣下來四顆棋子,一副「小貓釣魚」棋完成。
鮑太平將棋子擺定,也不管周邦彥一臉的懵逼,心中默念「小貓釣魚「,便將周邦彥眼前的棋子吃掉一顆。
周邦彥見眼前的棋子被拿掉,大怒,拿起僅剩下的棋子,學著鮑太平,便將鮑太平家裡的棋子拿掉。
好,老騷客挺上道,三兩步就看明白門道,剩下兩顆棋子,在棋盤上跑啊跑,追啊追,二人玩到忘我的境界。
忽然聽道君皇帝道:「你說的那個,太平郎寫下詞譜,在哪裡?「
李師師也道:「剛剛明明還在桌上,此刻怎麼不見了?」
道君皇帝詫異道:「屋內只有你我二人,該不是你這屋裡藏人了吧。」
鮑太平心道;藏了還不只一個呢!推了推專註下棋的周邦彥,提醒他:找我寫的曲譜呢,現在在你手裡拿著呢!要不一會該翻床了,我平民,不怕,小心你的烏紗帽。
周邦彥專註著棋盤,頭都沒抬一下,順手便將兩頁曲譜,賽到床外。
聽得李師師興奮道:「是奴家記錯了,掉在這裡了!」
半晌,聽道君皇帝道:「這是什麼怪異的符號?朕看不懂!咦,架子怎麼是空的?朕賜給姑娘的玉簫呢?」
周邦彥推了推鮑太平,一臉的得意,心道:小子,找你手中的玉簫呢。
鮑太平此時才知道,手中的玉簫是皇家御賜的,怕皇帝找不到發怒,便學著周邦彥,將玉簫送到窗外。
聽李師師道:「奴家該死,將御賜的東西掉落在這裡!」
道君皇帝沉吟道:「剛剛撿曲譜,並未見床邊有玉簫,莫非……莫非……」
鮑太平已經緊張的極點。
畢竟這是大宋的當家人,倘若真的被皇帝逮著,自己混跡汴梁的路,徹底被堵死,以現在的身價,還不足以上梁山啊。
鮑太平一臉求死的樣子,拿定主意,只要活到明天,無論如何也不在這危險的汴梁混了,小心臟實在受不了。
卻聽道君皇帝道:「看來朕今日真是吃醉了!」
鮑太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卻有一種衝出去,掐死這個大喘氣的皇帝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