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登徒浪子
空氣似乎凝固,氣憤出奇的尷尬,兩個丫鬟羞澀的跑開了。
勞累的身體在熱水中浸泡,確實是舒服的享受,鮑太平洗得乾淨,還不捨得從水中出來,直到水徹底涼透,才不得不出來。
鮑太平前世沒做過大官人,此時真不適應有人服侍,兩個丫鬟跑開,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便自己擦乾了身體,直到他自己穿上了中衣,兩個丫鬟似乎從羞澀中緩過來,又鬧渣渣的來服侍鮑太平穿衣梳頭。
乳白色的絲綢儒衫,翠綠色的錦帶,上掛五子登科錦囊,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淺藍色的包帕包在腦後,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好一個模樣俊秀的偏偏士子。
一切收拾妥當,兩個丫鬟左右打量一番,咂嘴喜道:「如此,才稱得上是小官人。」
鮑太平甩一甩衣袖,也覺得這身大小正合適的裝扮,才配得上他衙內的皮囊,鎮北城的諢號,鮑大官人的稱謂,準備日後按照這個標準置辦行頭,再不要與家丁撞衫。
北宋富庶,也有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約束,但凡富貴人家女子出行,要有花轎遮擋,很少拋頭露面,縱然迫不得已拋頭露面,也像李師師上次去福田院布施一樣,臉上也要帶著面紗。
若是趕上盂蘭盆會,上元觀燈等汴梁盛會,富家小姐也要觀賞,在人山人海中擁擠,難免身體會與外界接觸,若是遇見登徒子變態狂,場面更是尷尬,所以富貴人家會由家丁扯起帷幕,將自家的女眷隔阻在帷幕之內。
如此陣仗,太過麻煩,倘若女扮男裝,雙兔傍地,雌雄難辨,一切尷尬自然解脫。
如今鮑太平穿上的這一身行頭,正是李師師外出時,女扮男裝的裝束。
鮑太平不知道行頭的由來,更不好追問閨房如何有男裝,他望著地上,剛剛脫下的一灘碎布,央求道:「勞煩小姐姐幫我洗上一洗,明天小官人我還要穿呢!」
盈盈笑道:「姐姐送你這身行頭,還要那一灘爛布做甚!」
「不可!不可!」鮑太平連連擺手道:「小子怎好無功受祿,這身行頭,只借穿這一夜!」
燕燕道:「如此,作為回報姑娘,你當與我家姑娘,多吹上幾首新奇的曲子哩!」
盈盈也道:「我家姑娘已經在內室等候多時,小官人快些去吧!」
兩個小丫鬟一推,鮑太平身體前傾,腳下緊走幾步,身體穿過帷幕,閃進李師師真真正的閨房之內。
但見古箏橫陳,笙簫羅列,錦衾暖帷,滿室幽香,端的是富家小姐的閨房。
古箏之後,端坐一個玉人模樣,褙子已經褪下,只穿奶白色低要抹胸,身材曼妙,恍若仙人,玉手一撥,琴音裂帛。
李師師見一風度翩翩少年進來,臉上的無聊一掃而光,喜上眉梢贊道:「好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嘿嘿……」鮑太平被丫鬟推的急,並未想好應對的言辭,在麗人面前竟然無言以對,只有尷尬的笑。
李師師似乎並不想給鮑太平發言的機會,急不可耐道:「太平郎快些坐下,聽奴家這首《釵頭鳳》,可有錯謬之處!」
悠揚的琴聲悠悠而起,離愁幽怨滿室,李師師紅唇輕啟,嬌美的唱道:「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鮑太平聽見自己前幾日的吹的《釵頭鳳》,如今用古箏演奏起來,別是一番風味,尤其是李師師的音色,出奇的好,琴聲和小唱的完美結合,有如天籟。
在如此美妙的琴音中,鮑太平只能按照李師師的指引,盤膝坐在李師師的對面,打著節拍,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李師師不愧是時下名冠京城的歌姬,端的是才藝雙絕,上次鮑太平僅僅吹過一次,李師師在花轎中吹來時,還時斷時續,如今卻將整首曲子彈唱得毫無錯謬,堪稱過耳不忘的奇才。
一曲終了,餘音裊裊,鮑太平驚嘆在北宋,能聽見後世的流行音樂,完全沉浸在李師師營造的音樂氛圍內。
李師師住了琴,急不可耐的問道:「如何?可有錯謬之處?」
「額……」唐婉附和的那一闋呢?不是應該還有一段嗎?
鮑太平覺得曲子並不完整,卻擊掌讚歎道:「妙!妙!秒!姐姐真是過耳不忘的音樂天才,竟然毫無錯謬之處!」
「哎!」李師師釋懷的一聲嘆息,道:「如此最好,已經彈唱給許多官人,倘有錯謬,羞煞人也!」
「音樂本無固定旋律,適合自己的風格,便是最好的!」鮑太平道。
他說的是自己的本心,李師師的音色好,就是唱走音也好聽,不似後世許多歌手,將好端端的經典歌曲唱成殺豬調,還自稱有改編天賦,想來可笑至極。
「然也!」李師師認同道:「不過這首《釵頭鳳》,似是一個人的訴說,略顯美中不足,倘若有和音,便是完*******太平驚嘆李師師懂得賞析,今日又有李師師的搭救,便也不想有什麼保留,反正都是陸遊唐婉的成作,沒聽全唐婉那一闋,鮑太平還覺得聽的不暢快。
他隨口道:「有啊!」
「莫要念!莫要念!」李師師急切起身,小跑道:「上次那闕,回想許久才想的周全,待我拿了紙筆,當面記下!」
李師師已經拿了飽蘸墨水的毛筆,站在書案前,做蓄勢待寫裝,催促道:「太平郎快些念來!」
鮑太平順著李師師的歌唱旋律,本將唐婉的《釵頭鳳》備在口邊,開口便能唱的出來,被李師師一打岔,反而忘記了。
「姐姐非要打斷我的思路,一時片刻想不起來了!」
李師師額頭微蹙,別是一番風味,急切道:「太平郎休要與姐姐說笑,姐姐想這和詞,想得寢食難安!」
「本在口邊,姐姐插話,真的岔過去了!」
「啊?」李師師認真道:「可有補救的辦法?」
鮑太平見李師師認真的樣子,透著十足的可愛,一抹額頭,壞壞的笑道:「有,倒是有?就怕姐姐不肯哩!」
李師師正在認真狀態下,不疑有他:「奴家只求太平郎快些想起那和詞,奴家什麼都肯做。」
鮑太平調皮伸出半邊臉,小手還在白皙的腮上輕輕點:「姐姐若肯香我一口,恐怕連我忘卻的身世,都能想得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