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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南轅北轍

  黑暗,帶給人無盡的恐懼,手腳就又被束縛,生死前途未卜,鮑太平聽著漸漸遠去的車輪聲,心中越發凄涼。


  「人家穿越者,調教這個,調教那個,怎麼我一穿越,反而要被別人調教,而且還是,被渾身散發著狐臭味的老妖婆調教。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是自己的原因嗎?嚴重低估了古人的智慧,更嚴重低估世道人心的險惡。


  前世得鮑太平,乃是成年的男子,不說人高馬大,好歹壯實,扒手都沒有遇見過。如今身體變弱了,長得俊秀也是一種風險,人家便覺得軟弱可欺,攤上如此可惡的事情,被毫無血緣關係的惡人強買為奴,氣死人了。


  可光天化日之下,誰又能想到,人心險惡至如此?一個公開賣,一個明搶。


  真真是:穿越有風險,賣弄需謹慎。世間最毒不過婦人心,今日算是領教了。


  「蒼天啊,大地啊,再給我鮑太平一次機會,哪怕就那麼一次機會,我一定虛心待人,謹慎裝13,請求不要讓老妖婆辣手摧花好不好?」


  鮑太平在黑暗中的馬車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邊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人道:「哎呦,李媽媽,什麼香風把您老吹到我們坊來,既然來了,怎麼不到家裡坐?」


  鮑太平知道自己此時尚未出坊,走的不遠,如今遇見路人,感覺自己似乎有逃生的機會了,而這聲音也非常的熟悉,不是別人,正是青草蛇李四。


  原來這青草蛇李四和李媽沾著遠親,只是門第相差懸殊,很久都不曾聯繫,他今日只顧著趴著牆頭遠遠的看李師師,根本沒有機會和李媽媽打招呼,如今卻走了個對頭碰。


  李媽媽道:「老身這幾日右眼跳,特意到福田院布施,討個好兆頭呢,四郎獨自一人,要去哪裡?」


  呸,布施?滿口仁義道德,乾的卻是男盜女娼的勾當。


  李四道:「我的兄弟過街鼠張三,近來走背字,前幾天,一日挨了三次揍,今日又被皮球砸破了頭,我特意去道觀為他求個轉運符,又想起與幾個兄弟相約,此刻,趕著去相國寺的菜園子吃酒哩!」


  啊?潑皮們今日請魯智深吃酒,如今遭遇此等惡事,恐怕要錯過魯智深拔樹的好戲了。


  不知道魯智深拔樹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鮑太平給他提供的錦囊妙計,然後派人去福田院找他,然後發現鮑太平丟了,然後滿世界的找他,最終救他出苦海。


  估計依魯智深的智商,沒個三五日找不見他,就算最終找到他,可憐如花似玉的小伙兒,早就被……哎!


  李媽媽倒是客氣:「既然四郎還有要事在身,老身也不好打擾,改日到府上吃酒!」


  鮑太平知道機會難得,努力的掙扎,希求能夠得到李四的注意,他用了渾身的力氣,也做不出太大的動作,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咦,車上拉的什麼?怎麼還在動呢?」李四問道。


  李媽搪塞道:「哦,在坊里買了一戕肥羊,給府里的下人改善伙食!」


  李四道:「李媽媽心地善良,在下佩服!今日急著赴宴,改日請李媽媽到家中吃酒,就此別過!」


  鮑太平急得心中大罵:「李四,你個大傻子,我是活人,不是肥羊,李家四哥,別走,快回來!」


  李四一定不會讀心術,聽不見鮑太平的心裡發出來的聲音。


  車子再次啟動,鮑太平知道李四已經走遠,唯一一次遇見熟人的機會就這樣的錯過了,絕處逢生的希望破滅了,讓人更加絕望。


  前邊的轎子里,傳來李師師的簫聲,正是鮑太平先前吹過的《釵頭鳳》,不過很多地方並不通順,李師師還沒有達到過耳不忘的境界。


  不知道車子又行多久,李師師的簫聲住了,估計早已經出了坊,不知道是李媽媽嫌他在車上礙眼,還是李師師要學吹簫,鮑太平被家奴抬進了李師師的花轎,又在路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孤男寡女共處一處,可惜已經身陷囹圄,聞著李師師熟悉的胭脂香,鮑太平的心中便沒有那麼恐慌了。


  李師師一聲嘆息道:「都是苦命的人,縱然奴家憐惜你,可奴家也無能為力。奴家四歲就被買到李家,不知道挨了李家多少的打,後來我知道,只有哄他們開心便不會挨打,太平郎千萬不要使性子,惹來沒有必要的棍棒,還是認命吧,姐姐便是血粼粼的教訓。」


  鮑太平想說什麼,可嘴裡塞著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李師師又央求道:「我知道你這樣很難受,我也親身經歷過,我可以背著媽媽,去了你口中的布,你不要高聲,惹我挨媽媽的罵。」


  能說話總比憋死了強,鮑太平發出肯定的嗚嗚聲。


  李師師又道:「李家從鄉下買來的奴婢,經常在路上大喊大叫,你就是喊叫了,路人也都習以為常,沒必要惹來棍棒!」


  別墨跡,要我教吹簫明說!

  片刻功夫,鮑太平重見光明,嘴裡的麻布也被去了,只是身上的繩索依舊在,好歹呼吸終於順暢。


  李師師眉宇間,帶著幾分淡淡的哀怨,兩行晶瑩的淚珠劃過面頰,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鮑太平知道,這樣漂亮的女子,容易亂了人的心智,尤其是在這巨大挫折面前,他應該冷靜的思考,尋求擺脫困境的方法,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鮑太平道:「姐姐不必自責,我知道這事情不怪你,姐姐莫哭,你看,哭起來都不漂亮了,快住了眼淚吧。」


  李師師噗嗤一聲,破涕為笑,又幽怨道:「如今你已經入了魔窟,如此淡定還有心思安慰我?莫非已經想好了脫身之策。」


  「嗯,我想好了!」鮑太平信口胡謅道:「莫不如我就從了李媽媽,日後留在李府,早晚能見到神仙一樣的姐姐,還能聽姐姐彈琴吹簫,上天待我不薄哩!」


  李師師頗有佛緣,少時去廟裡一直哭鬧,直到老和尚為她摸頂,她不但止了哭聲,反而表現出無限的開心,縱然淪落風月場所,還時常去廟裡布施,心地最是柔弱善良,蕙質蘭心。


  雖然強買鮑太平這件事情,是李媽媽和覺遠和尚的密謀,和李師師沒有關係,李師師只是李媽媽養的搖錢工具,她根本無法阻止李媽媽,但是她依然感覺非常自責,聽鮑太平如此說,眼淚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鮑太平安慰道:「姐姐莫要為我傷心,人都無法與命運的抗爭,倘若我命中注定淪落風月場,我便認命了,倘若我命非如此,必然有轉機的時候。」


  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寧死也不能進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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