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生死抉擇
俗話說，反常為妖。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往往蘊含著某種難以想象的危險。這個道理，秦倩倩還是能想明白的。既然對方不會懷著什麼好意，那麼不管對方想讓自己幹啥，自己只要拚命對著干就不會錯。
當下秦倩倩裝著很強硬地說道：「本姑娘今天不做生意，也用不著隨車保鏢！」
「你還是做一做生意的好。」高四海笑了笑，淡淡說道：「現在六點，七點天黑。天黑之前，如果你做不滿十單生意，那接下來的生意就不用談了。」
「我做幾單生意要你來管？」秦倩倩覺得簡直莫名其妙，都有點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安定醫院裡跑出來的，腦洞思路異於常人，讓人完全無法理解。
「還是聽我的好。」高四海說著話，右手隨意地搭在車門把手上，兩根像老樹根一樣的枯瘦手指一下一下地閑敲著已經搖下了半截子的車窗玻璃。
秦倩倩剛想繼續反對，不經意地瞥見了高四海正在閑敲著的車窗玻璃，發現玻璃邊緣上居然已經被敲出了一個缺口。這可是車窗玻璃！秦倩倩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廢話，默默地打著了火兒。
對方說了要一個小時拉滿十單，秦倩倩也只好拚命在熱門上客點兒拉客，拉到客人就開快車，能多快就多快，盡量節約時間。不管是計程車上客還是下客，高四海一言不發，居然還真就跟一個隨車保鏢似的，沒有做出任何特別的舉動，就連看都沒有多看秦倩倩幾眼。
高四海沒動靜，秦倩倩更不敢有任何動靜。就算是碰見查車的交警或是遇到巡邏的警車，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老頭兒實在太可怕了，秦倩倩心裡很清楚，對方不需要動刀動槍，只要隨隨便便地伸出一根指頭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兒，再多的警察也幫不了自己，能救得了自己的除了那個討厭傢伙楊小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到了這個當口兒，秦倩倩只能把獲救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楊小寶身上。
緊趕著在市區拉了一個小時的活兒，秦倩倩才剛剛拉滿了九單生意，離著高四海的要求還差一單。計程車雖然是亮著空車牌子，然而副駕駛上老是坐著人還是會讓要搭車的乘客誤會的，對生意不無影響。
計價器上電子錶的時間跳到了七點，還差一單就算是沒達標了。秦倩倩緊張兮兮地扭頭看著高四海，生怕對方立馬一個指頭戳過來把自己弄死，或者變著法兒想了賬什麼新奇花樣兒折磨著自己。
高四海出乎意料地笑了，點了點頭：「不錯。你的車技很好。不管是見縫插針搶道搶燈，還是急停急剎，都拿捏得很穩。」
一聽這話，秦倩倩差點兒背過氣去，敢情逼著我在一個小時拉上十單，就是為了檢驗我的車技來著啊？
「哼！都是小意思，這是本姑娘吃飯的本事，那能不好嗎？」秦倩倩翻出了一個白眼。
「很好！」高四海哈哈一笑，冷冷說道：「正好天黑了，有件事要交給你做。既然你開車開得這麼溜，那麼撞個人也不可能不溜……」
到了這個當口兒，秦倩倩心裡的那個極其不好的預感再一次強烈地浮現出來，她猜到對方是想幹什麼了。對方剛才讓自己先拉了一個小時的客，既是為了檢驗自己的開車技術，也是為等待天黑——天黑更好撞人！
「現在給楊小寶打電話，把他約出來。」高四海的語氣里透露著徹骨的寒意，「然後你就開車撞上去。記住了，別給我撞死，連撞昏都不可以——昏了就不知道醒不醒得過來了——只准撞斷他的兩條腿。」
說到這裡，高四海不無猥褻地嘿嘿笑了笑，「當然了，要是你想撞斷他的第三條腿，那也隨你的便。」
眼下底牌真正揭開了，不管之前是如何地強裝鎮定，秦倩倩此刻再也忍耐不住，心裡慌亂極了，渾身跟篩糠似地哆嗦起來，脊背上一陣陣的直冒寒意，上下牙齒也直打顫：「我……我……我不行……」
「秦小姐，你行的。」高四海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然我的要求是有那麼一丁點兒高，不過你的車技確實是很好的。我剛才可是親眼觀察了一個小時，我對你很有信心。你對自己也很有信心的，不是嗎？當初你開著車把羅九的車子頂翻到了溝里，自己還一點事都沒有，這很難得。撞車總比撞人容易，不是嗎？」
「我真的不行！」秦倩倩咬了咬牙說道。
「看來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高四海的語氣冷淡下來，「如果你不行，那就是沒用了。沒用的人該死，沒用的車該修。如果你不想做，或者你做不好，我就會讓你的這輛計程車送回修車廠大修。」
說著話，他轉過了頭，面朝著秦倩倩露出慈祥的笑容，「當然了，你也會一樣需要一場大修。只要肯花錢，沒有什麼車是修不好的。可是人嘛，那可就難說了。」
秦倩倩打了一個寒顫，腦子清醒些了，終於想出了一個別的理由：「我剛跟楊小寶吵了架，約不出來他……」
這話剛一出口，秦倩倩就後悔直想猛抽自己一個大嘴巴，無端端的幹嘛要跟對方說實話呢？這下一來，本來還留著一個底牌翻盤的機會都沒了。
「吵架了好啊！」高四海老臉上的笑意轉為嘲諷，「能吵架，那就說明你們關係親密，普通朋友會隨隨便便吵起來嗎？所以你一定可以把楊小寶約出來的。」
秦倩倩無言以對，她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確實很有道理。
「……所以，你一定可以的。」高四海微微一笑，和顏悅色道：「放輕鬆點兒，給他打電話。」
說著話，他把放在儀錶盤上的手機輕輕塞到了秦倩倩手裡。秦倩倩像被毒蛇咬了似的哆嗦了一下，把手機甩了開去，扔在了腳下。
「撿起來。」高四海斂起笑容，抬腕看了一下手錶，淡淡說道：「現在是七點零五分，你還有五十五分鐘。我給你充分的自由，怎麼做由你來決定。在時限截止之前——」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一口氣說道：
「你不打電話，你就死定了。」
「打了電話沒能把人叫出來，你死定了。」
「叫出來沒撞到人，你死定了。」
「撞到人卻沒撞倒，沒能把他留下來，你死定了。
「撞倒了人還把人撞死撞昏了，你死定了。」
說完了這五個「死定了」，高四海閉上了嘴巴，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微微眯著眼睛閉目養神，再也懶得看秦倩倩一眼。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計程車慢慢地行駛在馬路邊兒上的，秦倩倩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掌里滿是冷汗，心裡六神無主，慌亂極了，也害怕極了。
這裡是市中心的繁華路段，正是夜晚高峰期，不斷地有各種汽車從旁邊快速掠過，時不時還有大貨車經過。
秦倩倩心底里不止一次的冒出一個瘋狂的衝動，趁著下一輛重車會車的時間，自己突然加速然後猛打方向盤，直接鑽到重卡輪子底下去，跟他來個同歸於盡——如果時機把握得好，只把副駕駛那一角懟進重卡的車輪底下，或許自己還可以安然無恙。
然而她想了又想，還是忍住了。她不是害怕重卡的車輪，更不是不敢冒這個險，而是害怕這個深不可測的老男人的反應。
秦倩倩幾乎可以肯定，他不會留給自己任何機會——只要自己稍微加一下速，或者車子稍微有些異常擺動，那張微眯著閉目養神的眼睛立刻就會睜開來，接下來不需要半秒鐘，自己連脖子帶雙手都會被他毫不客氣地擰斷。
天色已經全黑下來，街邊的路燈次第亮起。秦倩倩只能默默地開著車，沿著解放大道一直向西行駛。
解放大道是東西橫貫海州市區的主幹道，秦倩倩心亂如麻，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她只能是下意識地一直往西開，想離著住在東郊的楊小寶盡量遠些。。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與楊小寶的初次相識，那時候自己與他算是真正的冤家，自己不止一次的發過狠誓要當街撞他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眼下這個機會居然真就送到了眼前，天底下最滑稽最諷刺的事情莫過於此！
「秦小姐，七點半了。」高四海忽然睜開眼睛，淡淡地問了一句：「想好怎麼打電話叫楊小寶出來了嗎？」
「沒想好！」秦倩倩惡聲惡氣地頂了他一句。反正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害怕不害怕也沒什麼意義了。
高四海卻並不生氣，皺了一下眉頭，說道：「秦小姐，聽說你很缺錢，還有個外號叫『錢錢錢』。這樣吧，只要你幫我辦好了這件事，不光我們之前的舊怨一筆勾銷，我還會付給你一筆酬勞。你不也說了嗎，你從來不會白乾活兒的。」
秦倩倩冷冷說道：「給錢我也想不好！我腦子笨，騙不到人，你們找別人吧！」
「一千萬！」高四海報出了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數目。
這個數字讓秦倩倩眼皮猛地跳動了一下。
「……我還可以先錢。」高四海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聲，「只要你打了電話把人叫出來，我先轉給你五百萬。」
秦倩倩不禁砰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