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我的膝蓋承受不來
第六百五十七章:我的膝蓋承受不來
主帳周身是堅挺的紅木構造而成,鏤空雕花,早早就已經在這地方備好了,踏著兩階實木木階,門邊又四個宮女挑起主帳厚實的門帘。
顧缺在前面領著,秦言落跟在後邊,提著裙邊小心踏進主帳內。
主帳內很大,幾乎能和宮中的一個主殿相比,賬門的位置距離主位的位置,大約得走上個五六十步的樣子。
地上鋪就了紅木板,木地板被擦得澄亮,錦靴踏上去,篤篤篤,發出沉沉的聲響。
太后坐在主位上,正與一有著絡腮鬍子的男子說說笑笑,那男子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說起話來,眯著眼,和太后閑談之間,大多都是假笑著。
太后也一樣假笑以待,兩人互相寒暄,說著不痛不癢的客套話。
顧缺在她耳邊小聲道:「那就是千浮的皇帝。」
秦言落雖然會進宮去雅德宮見太后,但她從未見到過千浮的皇帝,千浮這位老皇帝肯定早就知道秦言落這位柔懿帝姬血脈的存在。
但是這位皇帝既不傳詔秦言落去拜見他,也沒有對她下過什麼旨意,好像就當她不存在一般,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這麼把秦言落晾在帝姬府,不聞不問。
千浮皇帝知道,但凡他對秦言落表現出一丁點的態度來,太后那邊立馬按照他的態度,在秦言落身上大做文章,在沒有任何把握之前,千浮皇帝以不動應萬變。
秦言落走到主位跟前時候,千浮皇帝眼皮都沒有抬,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慢喝起茶來。
顧缺拉著秦言落一併行禮,秦言落木偶般福了福身子,嗓音清脆,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浮皇帝這才抬了一下眼皮,冷眼看向秦言落,手上的茶盞突然不穩,他手顫抖著強行拿穩,將那茶盞置於前面的桌上,眼神盯著秦言落,好像要將她的靈魂都給看透。
他皺眉,為什麼他能從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眸里,看到柔懿帝姬的影子?那張令他覺得自行慚穢的臉,在秦言落這張臉上重疊,兩人明明沒有一丁點的相似之處。
千浮皇帝低著頭,閉了閉眼,覺得自己肯定是因為心裡作用,他再次抬眼盯著秦言落的時候,又是那雙眼眸,能看得見柔懿帝姬清晰臉龐的眼眸。
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孩的那一雙水潤潤的眼睛挖下來!
柔懿帝姬,永遠都是他的噩夢,每每回想起來,他總是膽戰心驚,好像做了什麼錯事,柔懿帝姬的臉,令他想起曾經黯淡無光的少年和如履薄冰的帝位之爭。
他,現在已經是千浮的皇帝,他的兒子們將會是下一任千浮的皇帝。
秦言落很奇怪,千浮皇帝的臉色看起來為什麼這麼鐵青,眼裡似有惶恐,她暗自揣摩,自己的臉還不至於到嚇人的地步吧?
難道這千浮皇帝的審美歪到爪哇國上去了?一見著秦言落這張臉,就嚇得半死?
那也太歪了吧?
千浮皇帝遲遲也沒讓兩人平身,只是讓她和顧缺僵持在原地,秦言落微微屈膝福著身子,覺得膝蓋有些頂不住了。
顧缺也不曾直起腰身來,保持躬身作揖行禮的姿勢,腰好像也有些酸了。
可那千浮皇帝沒有開口,時而盯著秦言落的眼睛,時而呼吸急促的低下頭,哆一口茶壓壓那急促的氣息。
千浮皇帝不讓兩人平身,太后也不好當真眾人駁了千浮皇帝的面子,雖看秦言和顧缺尷尬地在前面行著禮,她也不敢直接擺手讓這兩人平身。
秦言落對眼前喝茶能喝一整天的千浮皇帝覺得十分不耐煩,喝茶就喝茶,讓自己和顧缺晾在原地是怎麼回事?就算是看不慣她,想要為難她,也用不著這麼拙劣的手段吧?
旁的宮女太監都看著呢,就看著堂堂千浮皇帝仗著自己是皇帝,為難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孩,度量全無!
秦言落的膝蓋有些撐不住了,微微屈膝太久,膝蓋開始微微顫抖。
那就索性來個平地摔,自己先出了一個丑,再受一點傷,太后順勢心疼自己外孫女,嚷嚷著請太醫看看,千浮皇帝應該不會不給太后這個面子。
只要秦言落率先放低姿態,千浮皇帝就不會為難她。
省得乾乾站在這裡,也沒個水喝,膝蓋受不住不說,喉嚨也要渴死了,還不如摔一跤,可能得出一些血來讓太后驚慌失措,不怎麼值當,但秦言落實在受不得千浮皇帝那故意晾著她的嘴臉。
就在她尋找一個合適的時間點摔一跤時候,身子剛剛要往下倒,不自覺的微微抬起的手肘,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了。
「微臣來遲了!」
北宮陌邁著沉穩的步伐,從外面大步走進,在秦言落身側站定,且順便把她想要摔一跤的心思掐斷在搖籃里。
千浮皇帝一見著北宮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立刻換了一副和藹的笑,眼睛半眯,朝北宮陌壓了壓手,道:「免禮免禮!」
「是!」北宮陌順勢將一旁的秦言落也拉著站直了身子,手肘碰了碰她的手,道:「落殿下,皇上都命你免禮了,你怎麼還福著身呢?怎麼?落殿下要抗旨不遵不成?」
千浮皇帝短短一句話里,哪裡有這麼多意思?那句免禮很顯然是對著北宮陌說的,哪裡惠及到秦言落?
但秦言落還是站直了身子,並謝恩道:「謝皇上!」
太后見此,也順著這個意思,拉過顧缺和秦言落到自己身旁,滿是慈愛地摸了摸兩人腦袋,噓寒問暖,問了顧缺最近讀的書,問秦言落最近睡得可安穩。
北宮陌自己找了一個離秦言落近的位置坐下,宮女太監上果子上茶,他碰都不碰,目光赤裸裸地毫無掩飾地落在與太后閑談的秦言落身上。
看得秦言落渾身不自在,不敢與他正眼直視。
千浮皇帝一言不發,只坐在主位上,靜靜的品茗,對於秦言落,更是沒有抬頭看一眼,好像生怕看她一眼,就代表他自己承認了秦言落的地位一樣,小心謹慎得很。